233 也莫向 城头孤负雪 上
曹军将主营移到城南，困而不攻；吕布不以为意，在城中静观其变。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小寒时节。天色刚一发亮，就见朔风紧起，大雪纷飞；还不到半日，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临近午时；州衙后园。 对阎妍来说，这种天气似乎具有特别的意义；她忽然兴起，带着小蛮亲自下厨做了十几道酒菜，又罕见地主动邀请沧月，一起陪着吕布共饮。 “上次赏雪，乃是jiejie作东，这次小妹回请，算是略表心意。”阎妍端起酒杯，向沧月邀酒道，“小妹先干为敬！” 无论年龄还是身份，均以沧月为尊，阎妍在这方面自然不会逾礼。 “meimei还真是客气哩！”沧月嫣然一笑，举杯回应道。 两人的关系一向复杂难明，此时邻坐共饮，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姐妹情谊。 阿娇陪坐在旁，少不得也跟着各敬了沧月、阎妍一杯。 眼见妻妾在一起笑语盈盈，吕布正感欣慰之际，旁边吕绮玲忽然问道，“阿爹，那塞外的雪景，与此地有何不同？” 她虽然在太原郡出生，但并没有去过塞外，而且刚四五岁就来到中原，对西北边地的印象，可以说已经相当模糊。 “嗯～？”听到吕绮玲的问题，场上诸女都不禁转过头来。 身为鲜卑八部将、河西大漠之狐，沧月对塞外的熟悉尤胜中原；而阎妍、阿娇、小蛮出自凉州金城，又曾西行天山，对塞外也不陌生。 何况大雪纷飞、把酒话闲，正是最易勾起回忆的时候。 “差别么？”吕布一怔，斟酌道，“塞外天地广阔，风雪有席卷千里之势；江淮山川秀丽，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他虽然略通学识，但文采毕竟十分有限，说得有些虎头蛇尾。 “噗嗤～！”阎妍、阿娇还有些矜持，小蛮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阎妍黛眉轻蹙，淡淡瞥了小蛮一眼。 “嗯哼～！”沧月眼波流转，嫣然笑道，“不妨以人作比，前者有如你爹，粗犷凌厉；后者却似小玲儿，婀娜多姿。” 当世正值小寒冰时期，江淮一带的风雪，气势其实不小；可一旦落在地上，与秀丽的山川映衬，终归多了几分婉约。 吕绮玲常年习武，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免带着几分英气；但她身材高挑、美貌可人，卓然而立时，实是少见的美女。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她安静的时候，真是一位美少女。 沧月的譬喻，可谓恰如其分。 众人纷纷含笑点头。 “jiejie这话，说得还真是形象呢！”阎妍开口称赞道。 眼见家人其乐融融，吕布忽然有些感慨，“听小玲儿说到塞外，为父倒有些怀念当初与诸将纵横边地的日子！” 他箭落檀石槐以后，曾在并州留驻多年，其中自有不少往事。 “阿爹既然有心，何不到城头与众将小酌一番？”吕绮玲眸光一动，“想来风雪当前，几位叔父难免也有同感！” 母女心灵相通，阎妍不由转首望向沧月，“jiejie意下如何？” “夫君若是有意，但去无妨！”沧月嫣然一笑，并不阻拦。 ------------ 午后时分；白门楼。 虽然有风雪漫天，高顺、张辽却丝毫不敢大意，两人领众将轮番巡城。 高顺领成廉、曹性巡视一圈回来，只见吕布已经在城楼等候，旁边张辽、宋宪等将环绕，又有刚刚摆好的酒菜。 “将军！”高顺三人上前抱拳行礼。 “今日风雪甚紧、天气寒冷，本将赶来与诸位小酌几杯，以驱寒意！”吕布环顾四周，朗声道，“城头当值军士，每人均赏烈酒一盅！” 当时酒水的浓度并不高，普通的“烈酒”，军中将士除了陆翊那等天然过敏者，几乎人人都可饮得半斤以上。 只是饮酒一盅，非但不会耽误值守作战，反而可以驱走几分寒意。 “多谢将军！”高顺、张辽对视一眼，均感神色振奋。 城头当值军士衣着的铁甲、手中的刀矛、背负的弓箭，早已覆盖上一层白雪；此时听到主将有酒水打赏，当即加倍打起精神，士气为之一振。 “此事交给末将负责即可！”曹性最是好动，主动揽下了这件差事。 “子善速去速回！”吕布叮嘱完曹性，又招呼众将一起落座。 大家据城头而坐，畅饮之间，忍不住居高临下，放眼眺望。但见天地之间，俱是一片苍茫，颇有几分西北边地之景。 众将在兴奋之余，难免忆起在并州的旧日往事，面上均有惆怅神色。 张辽见状，主动挑起话题，“将军当年射杀檀石槐，听说正逢大雪？” 吕布平生，值得一提的战绩不在少数：交河城单挑董卓，龙城箭落檀石槐，平乐观比武夺魁，原陵单戟会三英，未央宫诛杀董卓，等等。 但其中最让人热血沸腾，甚至觉得不可思议的，当数漠北龙城之战。 “若非那一场大雪，本将也难以接近檀石槐。”眼见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吕布坦言道，“檀石槐亦是炼神强者，又有万骑簇拥，杀之实属侥幸！” “檀石槐为鲜卑一代天骄，中原强者想取其性命者，不知凡几；唯有将军一战成功！”高顺肃然道，“对天时的把握，何尝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当日龙城一战，中原众说纷纭。 身为鲜卑“吉祥天”沧月的心腹亲信，高顺自然知道其中绝无虚假。正因如此，以他的性情，才能说出上述之言。 成廉、宋宪等将久在并州边地，在漠北多少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因此对吕布射杀檀石槐一事也都深信不疑。 高顺虽非并州嫡系将领，但这番话却深得诸将之心，顿时引起众人附和。 “哼～！”吕布被勾起昔日豪情，霍然起身道，“曹孟德兵将虽勇，却也未必胜得过昔日檀石槐，本将今天倒想看看，曹营是否有将可堪一战！” 他在中原时日一久，见惯了合纵连横、勾心斗角，反而失去了勇往直前的锐气；如今烈酒入肚，听众人说起龙城一战，顿时有意出城叫阵单挑。 ------------ 咣～当！ 城门轰然大开。 吕布身披唐猊铠，手持方天戟，催动胯下赤菟马，有如一道奔腾的火焰疾驰而出，沿途的风雪纷纷为之退散。 “某乃五原吕布！可有敌将敢来一战？”吕布策马赶到阵前，扬声大喝。 他身上虽然不见真气光芒闪烁，却已暗中动用了无双劲气，那特有的金石交击声有若惊雷，在风雪当中远远传开，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大雪满弓刀，将士列城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是男儿扬威沙场之际，又岂能孤负这一场漫天的风雪？！ 呜～！ 曹营中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仿佛一头猛兽从冬眠中缓缓醒来。只见营门大开，涌出来上万大军，曹cao一马当先，有十余员将领左右簇拥。 “今日天色阴晦、风雪如瀑，曹某正与诸将把酒话闲，却被奉先出声惊扰！”曹cao见吕布只身前来，双目精光一闪。 夏侯惇！ 夏侯渊！ 曹纯！ 许褚！ 刘备！ 关羽！ 张飞！ …… 吕布那双虎目在曹军众将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张飞身上，口中大喝道，“燕人张飞，可敢出阵与某一战？” “哇呀呀～！”张飞神色振奋，正要策马出击，却被关羽暗中伸手拽住。 接着就听刘备呵斥道，“翼德，不得曹司空将令，岂可擅自出战！” “主公，让俺老许出战！”不等曹cao答话，旁边许褚也已迫不及待。 当日在许家坞中，吕布被陆翊誉为天下第一将。许褚自负神勇，生性好战，难得有眼前的单挑机会，哪能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