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女工
二女工 沿河大道上,行车不多。行驶过来的黑色小车内。四十多岁的老板周为民开车,时髦女子王霖坐在付驾驶位置。 车前的小电视屏幕上放着:公交车内时髦女子偷钱的情景。 王霖恼怒的关了电视。 “怎么?” 她眼泪纷纷滚落。 周为民眼睛余光扫了下:“这可是你自愿的!” 王霖泪眼中浮现出: 上午九点多,东方红店门外挂着横幅:省第一建筑股 份有限公司应届大学毕业生招聘处 门口的报名桌前,应聘的男女大学生排着长队等待着。 专管报名登记人接电话:“好!”对着队伍喊:“三十号,王霖!” “到!”牛仔裤、白衬衣学生打扮的姑娘王霖,背着双肩包跑到桌前。 专管人员递上表:“进二号办公室!” 装潢精致的饭店一楼的二号办公室里,三张桌子前分别坐了三个考官,周为民坐在里面的桌前。 王霖进来把表递给门口的考官。 考官看填的表问:“你今年二十五岁?” “对。” “不是应届生我们不要!” 王霖恳求:“恳请老师,您看看我的设计再做决定吧!” 考官冷冰冰的:“对不起!”把表给她,拿起话筒,“下一位!” 王霖生气地:“又是不要女生,难道老师家里没有姐妹吗?” 考官无奈对周为民:“经理,你看这!” 周为民说:“这位同学,把你的设计图拿来。” 王霖把自己的设计图递上。他展开整齐的图卷,仔细地瞧着,有整体图、分体图,建筑图,图纸上整齐的线条,隽秀的字体,惊奇地问:“你这从哪里搞来的?” “我自己设计的。” “毕业几年了?” “三年。” “三年里你都在哪里工作?” “在各建筑工地打工。” “为何无定所?” 王霖回想起自己建筑学院毕业三年来,到聘任的建筑单位应聘,几乎都是无果而终……不由眼泪花花可,还是硬是绷住眼泪回答:“因为是女生!” 周为民瞧着面前的图纸沉思。 这回恐怕又死定了!她咬咬嘴唇,决心说出自己早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我承认,女生在体力上比不上男生外,智力一点都不比他们差。请问经理,许多建筑单位为什么嫌女生结婚、生孩子、事情多而不招聘女生?” “哎!我可没有说这话呀!” “你的下意识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看到我、还有什么下意识?” “既然这样,你公司能聘任我吗?” 周为民翻看着她的设计图没吭气。 “不敢了吧!我知道我mama错了,把我生成了个女孩子!”不由得擦着眼泪,委屈地问,“经理,您有姐妹吗?” 周为民看看其他两位员工都在看自己,脸红了:“你这位同学,怎么这样,我就是想聘任你,看你这样厉害也不敢了!” “你们不要女生就直说,好象我不愿意在你们这里干似的。我要是一辈子不结婚,你们愿意聘任我吗?” 周为民心想,好样的!有我年青时的样子!我再为难一下她。于是说:“哦——我看这样不吧!”一时想不出咋样回答而瞧着图纸。 “不愿意了吧!我就知道这样。”她拿过自己的图纸,仔细卷着嘟哝地,“怎么都象小偷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贼一样!” 周为民生气问:“你说什么?” 她索性:“我说现在的人说假话还不承认,就象小偷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贼一样!” “你敢做小偷吗?” 王霖的忸劲上来了:“我本觉偷东西丢人,可为了工作,愿意尝试!” 周为民:“一言为定!” 车上。周为民从车镜中看见她不住的抹泪,抱歉地:“对不起!” “幸好没被抓住,没什么!” “你明天来上班。” 两天后下午上班后,秦州建筑开发公司技术室。四十多岁的陈工程师、年轻的王工程师和四十多岁的任大姐坐在桌前喝着茶闲聊。 陈工说:“你们说怪不怪,现在的猫见了老鼠都害怕。中午回家,见我家阳台的水桶里掉了只老鼠,逮住后让我家的猫吃,谁知这小家伙一见老鼠,吓得‘喵呜’一声跑了!” 王工喝了口茶:“典型的机能退化!关键是你把猫给宠坏了,” 任大姐接着说:“你应该把猫放出去,经经风雨,见见世面。” 陈工一听及不赞成:“这一放出去,不就成了野猫了!” 电话铃响。任大姐起身接电话:“喂,哦,是总经理呀……让文竹到你办公室去……好,我马上去通知。” 阔大舒适的总经理室里,总经理黄兴贵坐在老板桌后。他五十多岁的样子,脑门上方没了头发,光亮亮的,只得把鬓角上的长发梳上,稀疏的遮在光亮的地方。掂着已经发了福的脸,一页页的翻看着报纸。 敲门声:咚、咚、 黄兴贵:”请进!” 袁文竹推门进来:“总经理,您找我?” 他起身热情有加:“呵,袁师傅,请坐!请坐!”上去掩上门。 她打量着他的举动,没有坐。他倒了杯茶放在皮沙发前的茶几上:“坐、坐呀!喝茶!喝茶!” 她迟疑片刻拘谨地坐在沙发边。 黄兴贵关切地问:“袁师傅,近来可好!” 袁文竹思索地:“还--算可以吧!” 他满脸难色:“袁师傅,你恐怕已知道,我请你来的用意了吧!” 她不知所措地:“不知道呀!” “是这样,你知道现在个体建筑开发公司很多,经济灵活,搞的咱公司很被动。咱公司虽说是国营的底子,目前成了烂摊子,三年多都没资金开发新项目了,银行贷款遇困难。这底下还有百十号人,要吃要喝的又要养家糊口的,你说我可怎么办呀?” 她莫名其妙地瞧着他发福的脸,歇了发的前额。 “你是咱公司的老职工,我刚来公司时,咱们还在一个队呆过,关系还不错的。好歹也算是在同一个战壕里战友。唉!” 她讨好地:“看你这样为难,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即刻:“哎呀!袁师傅,你真是能为公司着想的好人,我今就是为这事找你来的。” 她真诚地:“别客气!如果真能为公司出力办事,我会尽力而为的。” 他忙说:“袁师傅,你真是个爽快人。这事你一定能办到。早在咱们公司前几年,许多单位都解体了,工人下岗了。现在咱公司也面临破产的局面。” 她吃惊了:“你、你这是啥意思?” “袁师傅,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劝你趁早另做打算吧!” “哦,我终于明白了!”她忽地站起来,激愤地,“你、你绕了这么大的圈圈,原来是给我上套子!你、你说,我、我都三十六、七的人了,现在能有啥打算!” 他哗啦啦翻着报纸,不理她。 袁文竹声音沙哑:“我、我把青春美好的时光都给了公司。近20年来为咱公司的前身和现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你说我犯了什么错,我可改正,可我不能走!” “你没错,是咱公司面临困难的局面,用不了这么多人!我劝你还是赶快另谋出路!” 袁文竹委屈的泪涌出了眼眶,忙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下,楼下的梧桐树上鲜绿的叶子闪闪发亮。街上人流车流来来往往。 黄兴贵故意把报纸弄得沙沙响。电话铃响。他抓起话筒:“喂—”不耐烦地,“请他们等等!”放下话筒收拾桌上的东西。 她憋回眼泪,抱一线希望:“黄经理,看在这些年来一起工作的份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手下留情好不好?” “袁师傅,我是看着咱们过去在一起工作,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才要你趁早做准备。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去找工作。这期间,工资一分不少。” 她终于忍不住了:“这、这就是说,从现在起,我真的被扫地出门了” 黄兴贵不由生气:“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要是放到别人,我早就把通知往墙上一贴了事,才没心情和他磨牙呢!” 她忍无可忍过来,“啪!”一掌拍在黄办公桌上:“看来,我今也只有豁出来了!” 他一惊:“哎哎,袁师傅,你、你可不能胡来呀!” 袁文竹沉思片刻:“我、我只想对你这领导说说心里话。” “说吧!只要是心里话就尽管说。” “那--我就直言了!”端起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自从不得已在你组建的公司工作以来,本希望你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可你比前任领导也好不到那里去,在这个所谓快破产的单位也捞钱。大家心里明白,就是敢怒不敢言,怕丢了饭碗。你说,这几年来,你挥霍了企业多少钱财?” 黄兴贵气恼阻止:“哎哎,你” 三十左右的张兰兰,打扮的花枝招展推门进来:“总经理,周经理电话催促,请您速去酒店!” 黄兴贵把气撒在张的身上:“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没看我这里忙着!” 张兰兰一看袁文竹在场脸挂不住了,气恼地:“你凶什么呀!反正客人在酒店等你,你爱去不去!” 他忙口气缓和地:“没你的事,去吧!” 张兰兰刚要出门,文竹一把拉住她:“张部长,你先别走!你知道黄总经理给你发火的原因吗,是因为你当着我这外人的面\说了吃请的实话。” 张兰兰不解地:“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也只有一吐为快了,因为从现在起,我已不是你公司的人了。我说什么,再也不用怕了。张部长,你是公司的财务主管” 黄兴贵恼怒地对张兰兰吼着:“你,你还不快给我滚!” 张兰兰挣脱跑出了门。 袁文竹愤怒地:“你也用不着这样怒气冲天、声东击西,告辞!” 他忙叫住:“袁师傅,先别走!” “怎么,改变主意了?” “嘿嘿嘿,这有些事,你知道就行了,请别在外面乱说!” 袁文竹气恼地:“哼!我一不是你的心腹,二不是你的亲信,手里没有你挥霍亏空的证据,具体不知你究竟做了哪些不法事情,说什么也都是个人的偏见,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看你平常是个文雅的人,我看错人了!” “所以你就把我当软柿子捏!黄大经理,你现在就是发现我是个人才,却已晚了。不过我送给你一句话。” “请讲。”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转身走出门。 黄兴贵气的脸铁青,抓起文竹喝过的茶的杯子狠摔在地,“嚓!”茶杯落地开花,玻璃渣四溅。 经理室门外,装作打水拎着暖水瓶偷听的任大姐,见文竹出来匆匆离开。她回到办公室神秘地:“哎,你们说,老总叫文竹有啥事?” 陈工:“不知道。” “你是头,你能不知道?鬼才信呢!” “我又不是经理肚子里的蛔虫!” “是公司机关裁人,文竹首当其中。你敢说你不知道?” 陈工:“公司裁人,大多要求裁的是女工。咱小组要裁一个,我衡量来衡量去,就报了文竹!” 任大姐忿忿不平:“我说句难听的话,单位一裁人,你们男人首先想到的是女人。你看文竹温文尔雅不多事就欺负人家!哼,放到我,我叫他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王工说:“所以经理不敢动你,怕你叫他一辈子不得安生!” 走廊上。袁文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各办公室人听到哭声,纷纷开门探头探脑,默默地瞧着她。她发现大家瞧自己,绷住哭声呜咽着,双腿发软踉跄起来,忙手扶住墙而潸然泪下。 黄兴贵夹着文件包走出办公室见状,威严地:”咳!”看大家纷纷缩头退回办公室。他拉上门匆匆下楼。 敞亮的资料室,资料架上,图纸、技术数据整齐有续。袁文竹推门进来关上门,再也忍不住,伤心嚎啕大哭起来。 技术室窗前。任大姐和王工瞧着楼下,黄兴贵和张兰兰上了的奔驰小车出门。 “你说,快下班了,这一对人物干什么去?” “还不是转去了?” 陈工:“不是说公司都揭不开锅、裁人呢,还转什么呀?” 王工:“现在手机短信不是暴出了‘三转干部’的民谣吗?” 任大姐问:“啥三转干部?” “上午跟着轮子转,中午跟着盘子转,晚上跟着裙子转。” “伟大!这个短信作者真是了不起!” 任大姐回来坐在桌前,听着隔壁资料室文竹的哭声,质问陈工:“你没听文竹在哭吗?你为什么助纣为虐?” 陈工无奈:“领导的意图你不照办,你还吃不吃饭?” 资料室里。袁文竹泣不成声,恋恋不舍轻抚着架子上的图纸,心里责备自己:我怎么就这傻的,咋就看不来风向呢?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工作,早早请领导吃饭,给其送礼,而自己总认为自己工作的很好…… 任大姐来到在资料室门外,听着里面的哭泣声欲敲门,沉思片刻,又退回到技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