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有心事的节
张明远看着对面的叶清，吃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没想到她不但对出来了，还对得这么不费吹灰之力。 叶清淡淡道：“该我了，你听好了：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 这对联是一个皇帝出游秦淮人家的时候做的，也算有些典故。 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叶清出这对联，只不过刚好想到月亮罢了。 张明远细细琢磨了许久才对了上来，叶清和钱君宝也没有为难他，勉强算是过关了。 看他确实有些做对联的本事，叶清决定后面出两道难的。 又轮到张明远出上联了，只是这回他出的上联一脱口，立刻被钱君宝对了上来。 原来他出过的也是前人已经出过的一个对联典故，这样的对联钱君宝以前也看过很多。 张明远在博闻强记的钱君宝面前提这种，简直是班门弄斧。 紧接着钱君宝就给张明远出了一个绝对，这对子可是从莫策的记忆里搜出来的。 听说在他们那个世界也是有上千年都没人对出来过。 区区一个张明远自然是对不上来的。 又轮到张明远出上联了，输了一局的他咬牙切齿的念出一个他以前许久都没有对出来的绝对。 “我的上联是：风定花犹落。这五个字的下联必须得由她来对，钱公子你就不要在插手了。你们不觉得二对一有点对我不公平吗？” 说完，张明远好整以暇的看着叶清。 古人诗有“风定花犹落”一句，素来认为无人能对，张明远也是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满意的下联。 他笃定这回一定能够难住叶清和钱君宝。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要求只能让叶清答。 叶清从听见这五个字的上联的时候就乐了，这句上联在她念中学的课文上都学过了。 还有一个很经典的动静辩证关系，是一道考题呢。 没想到张明远出什么不好，居然出了这个？ 叶清没有耽误多余的功夫，张口就来：“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 其实这上联集自谢贞的《闲居》，下联集自王籍的《入若邪溪》。 王安石用“鸟鸣山更幽”来对，集句成妙。 王安石这一集句联，比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更工稳有味。 王籍原句，上下句只是一个意思，而王安石的集句：“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上句静中有动，下句动中有静，富于变化之美。 此联既写意山林之美之幽静，又不失自然给予的灵动、活泼、趣。 这么经典的对联，叶清怎么会忘？ 恐怕张明远做梦都想不到，他出的这上联对叶清来说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随便就能答出来吧？ 等叶清话落，张明远这回彻底呆若木鸡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清，心里五味杂陈的翻滚着。 短短的时间内“叶韭芽”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难道这就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是一种考验？ 其实她或许一直在藏拙！ 如果是这样，他觉得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看了看边只会傻愣愣什么都不懂的万贤儿，到他现在不是有一点后悔了，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叶韭芽”病好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又聪明又厉害，听说还成了神医的弟子，还开店铺，连那钱府里的钱似乎都绝大部分是她一个人赚回来的。 那以前，他还去退什么婚啊？ 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悔恨的肝都疼了！ ………… 离着叶清一桌不远的地方有三人正在饮酒闲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其中两位是崇安紫阳书院的举人刘司敬和米寒麓，坐在刘司敬对面的是一个长相儒雅俊逸的青年公子。 他穿着一浅蓝色丝绸交领长袍，头上用一根精美的羊脂玉发钗盘着发，脸上透露出十分自信的表。 这人正是有江南第一对联王之称的蔡得礼。 蔡得礼真名叫蔡津，他的家世不俗，父亲乃是南直州的通判，母亲是江南最大的织造商人林家的嫡女。 蔡家在南直州乃是大家族，而林家除了有织造作坊还有几十家酒楼。 这“摘星阁”其实正是林家的产业。 而蔡津之所以会在中秋节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他还有一个特别的份，这个份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家里人。 这次他其实是带着一个任务到崇阳的。 蔡津的才学十分出众，不但善诗词，还是对联高手，更是三年前的会元，一甲进士第四名。 不过，他之所以没有得到试前三甲，却是因为他突然被皇帝看重，并调派到一个特殊的地方当了百户。 这事儿连蔡通判都不知道。 他与刘、米两位举人交好，这次找了个理由说是过来崇阳游玩，并视察产业。 正好赶上对联大赛，就被安排成对联王邀来。 之前蔡津看了一出闹，后来他就特别关注叶清那一桌。 此时九队一比一的竞争即将结束，蔡津转头对刘司敬道：“刚刚那女子出的对子你们对得出来吗？ 没想到那个女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妙人，比起她边的那位白衣公子感觉还有有趣。 他刚才出的那幅上联，我也要颇费点功夫才能对上。 女子之中在对联这一道上有这样才华的，确实非常惊艳。” 刘司敬很干脆的说道：“确实，之前那上联，我到现在还没想出下联来，恐怕她有可能进入今夜的前三甲。” 蔡津却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她会是今夜和我最后交手的那一位。呵呵，想想还期待的……” “对联这种事，玩玩就好。倒是我听说建州的中秋诗会今夜会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发生。 听说那陈阁老有意为建州第一才女，他的孙女选个女婿。可惜，我们无缘参加啊！” 刘司敬笑笑：“没什么可惜的，以我们俩的家世就算能参加，陈家也不会选我们。 你不知道，还有那白离初也被邀请了吗？ 有白离初在，中秋诗会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他以前那几首诗词，如今已经传遍大宇了，特别是七夕那首词听说现在整个秦淮河畔都在传唱，连那香君小姐都以能见上白离初一面为心愿呢？” 米寒麓：“提他做什么，咱们有蔡兄在这，还需提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秀才嘛？” 蔡津却道：“他的诗词确实不错。” 米寒麓一愣，随即点点头，“现在我对白离初也生出一点兴趣了，不过我听说这摘星阁的阁主可是不输香君的大美人，不知道待会可否引荐一番。” 蔡津笑了笑道：“不用急，那等前三甲一出来，她就会现。” 倒是刘司敬突然抬手道：“蔡兄，既然你说那边那位女子对联造诣很高，那待会儿我们就先与她游戏一番如何？你最后出场……” 刘司敬今夜本不想玩这个，但这会儿他突然起了一点争胜之心。 蔡津一愣，“你打算如何。” “待会儿我先和那九人玩玩。” 片刻后，对联王竞争已经到了白化，此刻九桌人就剩下四桌了。 作为被邀请来的对联王蔡津几人也现和大家伙招呼了。 不过，在争夺前三甲之前，摘星阁决定先让大伙休息一会儿，欣赏欣赏歌舞表演。 今夜是中秋节，这里又有颇多才子，为了图个雅兴。 摘星阁决定让表演的美女们唱词牌曲。 而且这些曲子可都是最近一年最火，最受人追捧的词。 其中由以白离初做的几首传唱最广。 不多时，第一位出场的佳人款款而来，她年岁不大只有十五六岁，但却面容秀美水灵。 虽然是个优伶，可你看她时却不会生出什么亵渎的想法，只觉得她灵动可，让人怜惜。 “语嫣见过各位公子，小姐。”秋语嫣抱着琵琶站在台上行礼问好。 几个伴舞的花娘也给众人问好。 不一会儿，秋语嫣就坐，弹起了琵琶。 唱的是白离初去年写的一手词。 曲好，舞美确实让人陶醉…… 等她唱完一曲，刘司敬就把她叫下来，让她唱自己写的一首词，并给了她十两银子。 这词已经谱好了曲，只要拿着唱就行。 秋语嫣看到蔡津，并没有拒绝，而是甜甜一笑，“谢谢刘公子厚。” 花娘更是高兴，她们知道蔡津可是她们的幕后大老板。 就算这词没有之前唱的那首好，她们也会卖力的。 “我们去准备一下，一刻钟之后在来。” “你自去办吧。”刘司敬挥了挥手。 刘司敬起了争胜之心，不但想在对联上出点风头，还想在词牌曲上出。 蔡津一开始想劝，可是转念想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刘司敬这人还有些用。 大过节的他要在诗词上和对联上出个风头，他真的不好说什么。 刘司敬心大好，端起酒杯说道：“来来来，预祝咱们今夜把那几桌的家伙全都压下去，让他们得不到对联王。” 蔡津摆摆手道：“别别别……对联王肯定要留给他们其中一人的。这是做生意，我们还指望新的对联王带来人气呢？” “好吧，好吧……不过你要放水也要在最后一刻，可不能现在就早早的放水了？” “那是当然，要是现在放水岂不是没了意思？” ………… ………… 天雪居三楼包厢丹桂房。 唐远楠正和云鸿子在对饮。 “老唐，你这么多年都在暗地里观察那钱君宝，可有发现他居然是个绝世高手？” 唐远楠疑惑不解的问：“绝世高手，你指的是医术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好像应该不会武功啊？” 唐远楠一怔，讶然道：“武功？道长但说无妨。” “他前用了天山寒冰掌。” “你昨怎么不说？” “没想明白。” “……很厉害？” “那是当然，这个世上除了天山冰玉神宫里的宫主和几大长老会用寒冰掌之外，只有五位男子学过这门功夫。 钱君宝不是女子也没有去天山，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你是怀疑他有一个师父是那五位？” “你听说过他有拜过武学师父吗？何况学寒冰掌非一朝一夕之功……以那所见，他的内功修为在我之上。” 唐远楠更震惊了，“你们如果交手，你会落败？” 云鸿子点头：“我打不过他，百招之内必败无疑。” “这就怪了？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厉害的功夫，若是真有，为什么以前不用？还给钱刘氏欺负。” 说完，唐远楠当下唤来一个伙计，“这里可以收了，我们换一个地方，待会儿方圆找我们，就让他去我家”。 然后他又对云鸿子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 …… 京城礼部尚书叶府。 青橘院的小凉亭里，坐了一位面容婉约，眉眼秀美，穿着一海棠红绣花长裙的少女。 她正托腮望着天空的满月出神。 这一趟从崇安返回京城虽然顺利，但却不顺心。 老实说，叶雪觉得自己对尚书府这个家真的深怀恐惧与排斥之心。 因为她和自己母亲一样，都不太会与人勾心斗角，而自己的父亲除了后娶了一个妻子，还纳了四个小妾，另外还有八个通房。 若不是这么多年府里头还有一个对叶雪娘亲非常忠心的老嬷嬷的话，她肯定会被人斗得尸骨无存。 这次回来，爹就不打算让她再离开京城了。 想到大表哥王钧，叶雪嘴唇坚毅的抿了抿，希望他明年闱一定要考上进士，到时候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若是表哥留在京城，她一定会和他表明心意。 想来，爹也肯定会同意自己和表哥在一起的。 “希望真能如此。”叶雪看着月亮，心里抱着一丝希望。 ................................ 中秋节，几乎所有人都在家吃团圆饭，吃月饼赏月或者再去集市上看看花灯。 可叶文茂一家却有些黑灯瞎火。 叶李氏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四方桌，上面还有许多没吃完的剩菜。 但却不是因为食物丰盛而剩下，而是因为都是一些素菜喝清汤寡水才剩下的。 叶文茂带着叶飞离开家，叶李氏没有什么钱买不起好酒菜。 也没准备什么好吃的月饼和瓜果出来。 叶珍虽然借了叶清五十两，却连银子的面都没见到。 自然不会拿钱给叶李氏，于是叶李氏就故意简单的弄了几碗菜跟一碗汤。 还都是没油星子的素菜，连片的影子都没有。 叶家几个兄弟送给她的和瓜果她大半拿去李家了。 另外一小半她本来要拿出来吃的，见叶珍抠，她暗骂了句，干脆不拿了。 留着晚一点她自己在房里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