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弟
魔魂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点不详的预感。 …… “醒来，醒来……” “醒来，醒来，醒来……” “醒……醒来醒来醒来醒来……” “啊啊啊啊啊！别叫了别叫了！！” 灵魂空间的深处，一道身影狠狠一颤，猛地睁开眼来。 “呼，呼……”刚才有人叫他吗？为什么那呼唤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会让他在梦中那样的惶恐惊惧，压抑得似乎拽紧了他的心脏一般使他喘不过气来。不对……如果那是噩梦，为什么醒了，心跳还是沉重得如同擂鼓之声？夜澜风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捂住胸口，却突然一愣。 “什么？！！”他的身体……不对，是只剩下灵魂了？！夜澜风朝四周望去，眼睛因极度诧异而睁得更大。他的周围，是向牢笼一样的灰色的光幕。就像无数个士兵在外用长矛相刺一般，他除非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否则立马就会被扎成刺猬。 “嘶……”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一大堆信息从脑海中直涌上来。……之战……永夜魔族……永夜幻魔典……邪神……封印…… 那滴魔血上，其实承载了不少属于永夜魔族的历史与记忆。魔血的功效当然不仅仅是蔓延整个身体，将血液转化为魔之血脉，同时也会漫遍灵魂空间。好巧不巧的是，魔魂对夜澜风设下的封锁与魔血的力量同出一脉，因而根本无法阻挡魔血的力量漫过夜澜风的灵魂。一些完全可以说不属于夜澜风所在层面的东西涌入脑海，他的神色瞬间僵硬了，因为极致的难以置信而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也不知呆了多久，夜澜风的思绪才重新开始艰难地运转起来。 “冷静冷静，冷静……jiejie说过，遇事不乱，不乱……乱……卧槽！神他妈冷静，劳资身体都没了冷静个屁……”夜澜风暴吼道，差点没抓狂。 …… “哼！岂有此理……！”魔魂对自己竟然产生了不安感而感到了极大的屈辱，脸色一片阴翳，一刻也懒得再等待，就准备将夜若风轰杀成虚无。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笔直的血线从她光洁的额头上出现，然后迅速向下蔓延。 魔魂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漆黑的瞳孔中有轻微的错愕一闪而过。 这下更来不及了。 血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着，一直到她下身。 小朵的血花在空气中溅起细密的波浪，然后失重地坠落下去。 …… “哈哈哈哈，这劳什子魔魂真是世界第一大傻.逼.，这对我下的灵魂封锁的解除方法直接通过记忆给劳资送过来了啊噗哈哈哈哈哈……”终于冷静下来的夜澜风再次随便翻了翻魔血的信息，第一眼便被惊了个瞠目结舌。……难道，作者终于肯给他开外挂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呢？夜澜风看着面前出现巨大缺口的封锁，越看越好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灵魂空间白茫茫的物质上，边笑边喘着气。 “妈的，被关了那么多万年，智商下降好像也情有可原耶噗……哈？？？”笑声戛然而止。 封锁被破开后，他终于感知到了外界的画面。 “……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抹人间绝色的倩影被从竖向的对称轴活活切开，裂成两半，大股大股的血喷溅在对面人的衣衫上，心脏、肝、胃、肠……各种内脏血rou模糊地敞露在空气中，有的摊在了稀疏的杂草上。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画面？ 魔魂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竟也被震动了一瞬。并非因为场面之血腥残忍，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夜若风会有这样惊人的魄力。发现玄力无法使出，只能在体内运转后，居然在短短一瞬内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可谓骇人听闻的、残酷到极点的决定，并且毫无犹豫。毅然决然用最惨烈、最能令人震撼、比魂飞魄散更令人发指的方式死去。仿佛飞蛾扑火，即使明知没有成功的希望，依旧义无反顾。将自己活生生切成两半——她是怎么狠得下心的？？ 坠落在地的两半面颊上，隐约还能看到夜若风绝美的被分成了两半的浅笑，温柔而决绝。 这抹浅笑，就这么硬生生地穿越了一切，狠狠击中了夜澜风的灵魂。 …… 幻灯片般，一个个场景飞掠而过…… …… “jiejie！能教我这个吗？” “好。” “诶，你能再做一遍那个动作么？” “那你看好了。” “啊，再放慢点……” “蠢的可以，这东西我一下就学会了……” 明明都是些普通功法，找任何导师都能指导。 那么多年，他大半的技能竟都是jiejie耗费大量时间手把手所教…… 看似恨铁不成钢的语句下，有的只是在放缓的动作中风华绝代的温柔。 …… “姐，我的灵药不够用了……” “我的都给你，正好长老给了我一株稀有药草。” “我这储物空间，怎么就满了啊啊！” “我去找父亲要一个大的吧。” “父亲又叫我出去历练啊啊！” “诺，这个护身玄器带上。” “前几天不小心把钱花光了……” “你这家伙……我也没多余的钱了，你等着，我出去一趟。” “！姐，你受伤了？？！” “不啊，这是玄兽的血。钱给你。可别再乱花啦……” 身为夜战宗未来的希望，她身上不知被倾注了多少心血。 又有谁知道，多少宝贵资源皆被转手相送…… 哪怕她明知他的天赋，这些东西在他身上不会发挥应有的价值…… “你之前到底花钱干嘛了？”她无奈而宠溺地摇头。 “嘘……姐你闭眼。”他紧张兮兮。 一只极尽华美的浅蓝色簪子落到她柔软的长发间。 …… “jiejie啊，别练功啦，陪本少主出去玩去！” “……好。” “今天星星很多啊，咱们去小山上看星星吧？” “嗯。” 敢一次次明目张胆把她从闭关中拉出来，只为让她一起去玩的…… 整个宗门也就他一个。 她揉了揉眉心，琢磨着收拾他一顿，最后还是放弃了。 …… “事情说完了，本族长先走了。咱这些长辈都撤了，留给年轻人自己交流吧……” 说话者走出门，临去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抱着被赐予的少主令，一脸愕然。 “哐……”有人踢翻了椅子，站起身来。 “你……凭什么！！！要天赋没天赋、要手段没手段、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你也想坐上少主之位？！简直是岂有此理！要不是你是族长唯一的儿子，夜战宗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你……” “说得对！依我看，澜风小弟弟不如主动辞去这个你没有资格坐上的位子，让给越哥怎么样？越哥不仅是大长老之子，还是宗门最顶尖的天才，你说你好意思不让吗？” “是啊，凭什么？！” “#*%$……” “&*_#^%……” 他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是。他想到父亲临去前看他的一眼，估计是……想锻炼一下他对这种情况的处理能力？！靠，他根本不会整啊啊！！ “闭嘴。”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声音很轻，淡淡的，却有种穿透的力量。乱糟糟的议论声竟是一点点小了下去，直至鸦雀无声。她坐在角落，双手环胸，眸光清冷。 “你们问他凭什么？” “就凭我。” 大厅里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开口。 “凭他当少主我全力支持，你们当……我会造反的啊。” “所以你们是愿意乖乖地奉他为少主呢，还是逼我试试能不能打破宗门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虽然没有先例，可是，如果是夜若风的话……！！ “听说你是最顶尖的天才？”她突然看向那位大长老之子。 “那么，最顶尖的天才，要不要我跟你打一架试试？” 被点名的大长老之子浑身一颤，瞬间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喘一口。这特么开玩笑……宗门年轻一辈，哪里有能接她一招的？ “没人说话？看来是都没意见了。” “澜风，走吧。今晚月亮挺圆的，咱们看月亮去？” “呃……好吧。”他全程大脑当机，听到她喊自己才反应过来。 ……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镶嵌在天边。月下，两人走在小径上。 “啊啊啊，姐你刚才也太酷了吧！！” 她浅笑不语。 “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简直没天理了。父亲怎么不让你参加黑煞排位战呢……哼，今年第一的那个，传得多神，天玄八阶，也就比你高三阶而已……比你大了整整六岁！” “因为父亲想让我参加七年之后的排位战。” “七年？那jiejie都二十三岁了……！为什么啊？！” “因为八年后，是二十五年一届的七国排位战。” 如果她能到达王玄，就算比不过传说中的神凰弟子……也足以惊艳六国。那会是夜战宗前所未有的天大机遇……可她太早去黑煞排位战的话，极有可能被那些大宗门惦记上，此后能不能平安成长不谈，说不定还会给夜战宗带去灭顶之灾。 “……”他震惊无语，突然意识到，这个把他带大、处处依他、几乎把他宠到骨子里的jiejie，以后的高度可能会远超他所能想象。 “话说，你为什么不真当少主啊……” “切……你以为我干嘛对你这么好？还不是想等你当族长了罩下你姐，让你姐我享享清福……要是我当了少主，岂不是要我罩你一辈子，你做美梦呢……”她手指屈伸，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啊？等我当上族长，你的实力都该能罩着整个宗门了吧？那到时候，我罩着你，你罩着夜战宗，宗门再罩着我……噗哈哈哈哈……” 笑容渐渐收敛。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开玩笑来搪塞呢？ 她沉默良久。 “姐总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啊……” “你那么厉害……”他撇撇嘴。 她的手搭上他的肩，神情有些严肃。 “你会比jiejie厉害的。” “……这话听着一点也不鼓舞人心……”毕竟太不切实际。 她看着天边的月色。其实，她没有开玩笑啊……从很早以前起，她一直有种朦胧的预感，夜战宗会走向辉煌，不是她，而是因为他……可是，她太熟悉他的性子了，他会变得强大，只能是在失去了她之后啊……她自己清楚，已经有不少势力的人开始注意她了，七年、八年或者以后，路怎么会好走……世界上折陨的天才，恐怕数也数不清…... “澜风，你答应jiejie一件事。” “怎么了？”瞧见她的神色，他心头一凛。 “当有一天，jiejie不能再保护你了，一定要长大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下去……永远记得，你是我夜若风的弟弟，你就没有理由屈服，没有理由放弃自我，更没有理由……过的不好！！” “jiejie！！” “答应我。”依旧是轻轻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可是，不要瞒着我，jiejie要是出事了，我一定会感应到的！！！”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