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幻觉？
“……” “……擀面皮。”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小伙砸。”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小伙砸~”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 声音重新钻入武元的耳道，震动着他的鼓膜，但似乎距离他有些遥远， 过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地被拉近，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带着丝丝“沙沙沙”的电音，不断重复着， 单调，而又真实。 武元扶了下额头， 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他抬起眼皮，双手按着路沿，把自己的上半身倾斜着支起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女性的脸， 约莫四十来岁，与大多数做着小本生意为生存和更好地生活而奔波的中下层劳动人民一样，她没有时间和精力保养皮肤，是以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此刻，她正弓着身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武元，见那年轻人又自个儿爬起来了，面上一喜，绽开菊花般的笑容，开口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武元指了指她身旁的喇叭：“这个，有点吵。” 他还没完全缓过来，感觉眼前有些昏暗。 “噢！”那中年女性一拍手，转身去关她的小喇叭。 武元晃了晃脑袋，然后换了个orz的姿势，打算起身， 他感觉有人在抬他的胳膊，便顺势腰腿发力顺着那股力道站了起来。 【呼~好多了。】 “小伙子，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阿姨送你去医院？”那中年妇女抓着年轻人的胳膊，眼神炯炯地观察着他的面色说道。 “没事了，刚才突然有点头晕。”武元转头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我能站稳了，谢谢。” “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姨松手，笑呵呵地说，并悄悄松了口气。 就说嘛，这么骏的小伙子，怎么会讹我一摆摊的老阿姨？ 刚才那拖着行李的小伙子走过她的小摊时突然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就脚步踉跄地摔倒在了她的小摊边上， 她还以为是遇到碰瓷选手了，可把她吓得不轻，好在年轻人一会儿就爬起来了，看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阿姨，你刚才有看到一堵黑色的墙压过来吗？”武元没有忘记他刚才看到的异象，对着拉他起来，长得有些面善的阿姨问道。 “没有啊。”她疑惑地摇了摇头。 【没有……难道是久坐火车导致精神疲惫，出幻觉了？】武元挠了挠后脑勺，又看了看小街上稀疏的行人， 可幻觉有那么真实吗？ 他刚才分明看到，一堵高得望不到顶，看不到边的黑墙以他半小时前乘坐的绿皮火车……边上的高速列车那样的速度朝他撞过来，墙面上还能分辨出像是流水纹一般的黑曜石质地…… 不过看周围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其他人面色又那么平静的样子，果真是出幻觉了吧？ “小伙子，你不会是有低血糖吧？那眼前发黑，站不稳什么的症状……阿姨的老伴也有唉。”中年妇女眼角的鱼尾纹抬了抬，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哎哟，这小伙子真可怜，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有这毛病？ 算了，这一单还是不做了，不然对那些姑娘也不负责不是？ 武元不再想刚才的幻象，听了中年妇女的疑问，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旋即看到她摆摊的小车， 嗯……说起来，坐了大半天车了，还没吃东西啊，大概真是饿了才头晕的？ 这时，他的肠胃也配合叫了起来，神经冲动传递到中枢神经，被加工成了代表饥饿的信息，提醒他该吃饭了…… “阿姨，来一份凉皮面吧。” “行。”中年妇女笑了笑，绕到小车后面忙碌起来。 “要不要放辣？” “不用。” 武元把行李箱拨到路边放好，趁着她往里碗里滋酱料的当儿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这一顿阿姨请你的。” “我也是做生意的，开着店呢，怎么还能占你的便宜？”武元道。 虽说他不信什么缘法，而且只一顿凉皮面，上升到人情层面去讲也略有些小题大做，但武元还是喜欢平等交换的干净利落， 人情往来什么的， 最麻烦了， 哪怕别人没想图你什么。 当然，这或许也是他因为兴趣使然而开的店里生意一直不冷不热的原因之一， 好在那店面本就是他的，没有交租的负担，而这才是他和他的店面得以生存至今的底气。 “噢？开的什么店啊？在哪里？”中年妇女眼前一亮。 “一宠物店，就在这街角，绕过去就是我的店面了，以前有卖猫和狗的，不过现在主要卖宠物用品、金鱼和一些昆虫，你家里要有宠物，然后人出远门的话，可以带宠物来本店办理托管，不贵，而且保证技术到位。” 武元指了指前方，熟练地抓住机会给自己的店面打了一波广告，然后巧妙地转移话题，把“打广告”这一行为隐蔽起来： “以前没见过你，阿姨来这里摆摊没几天吧？” “噢呵呵，这样啊，阿姨家里没有宠物……是，我就做做副业，呵呵，小伙子挺好的。 那行吧，五元。”她重新打量了一下武元，没有坚持。 “好的。” 武元往口袋掏了掏，从五十五元零钱里抽出五元，递给阿姨，然后接过凉皮面，把剩下的五十元塞进裤兜。 他端着一次性塑料餐盒，放松地“呼~”了一声，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掰开筷子吃了起来， 反正在地上躺过了，衣服肯定要洗的。 中年妇女就坐在小车后面，看着行人稀疏的街道，不时斜眼偷偷打量吃面的青年， 这个年轻人的面部线条稍显硬朗，但是颧骨不显，又不至于显得太硬，眉毛微微上扬，让别人不自觉联想到张飞、英布、史万岁、杨再兴……别人当然不知道这些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具体的外貌，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猛人， 而武元的眉毛就很好地将他们的精气神传达了出来——不怒自威。 事实上武元曾经在洗澡的时候偷偷对着镜子凶过， 眉目含煞，气势非凡！ 得亏他知道对面的就是自己，才没有被震慑到。 但他整体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又颇为沉静，与中年妇女见过的许多男青年比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她是越看越满意。 “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武元正吸着凉皮面，耳边突然幽幽传来中年妇女刻意压低的嗓音，下意识地扭头定定的看向她。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方式有些不妥，中年妇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开口道：“嗨呀，你瞧我这……阿姨还没问你名字呢，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武元。” “……” 中年妇女插在口袋，正准备把姑娘们的照片往外掏的手顿时僵住了。 嘿呀这小年轻，问个名字还要钱？ 还正好是五元？ 刚才还说什么一定要付娘皮面的钱，真当老娘是好消遣的？ 这人啊，最重要的还是品行，不然啊，就是个衣冠禽兽！ 迟早没好果子吃！ 武元莫名奇妙地看着和蔼阿姨的脸色突然变来变去，随后把吃完的一次性塑料面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拖着行李箱骨碌骨碌地走了。 “武元啊，回来了？”水果店的王叔朝他打招呼。 “哎！”武元应了一声，向王叔招了招手。 中年妇女：“……” 就像所有人都会问到，或以后会被问到的那样，武元报过不少次自己的名字，一般人也不会认为他是在问别人要钱，可先入为主，谁叫那女人刚刚才收了他五元呢？ 嗯，这也不重要，就算武元知道自己被中年妇女误解了，他也不会在意，顶多在对方因此而态度转变想要继续纠缠的时候开口解释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