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纵鸟归去
许光子道：“你们先别不信，听我把道理讲一讲。你们看从袋子到绞盘这一条线，一路都是小米。这说明老鼠把小米往绞盘这边运。再看绞盘下面有个洗衣槽，老鼠就是通过洗衣槽跳到绞盘上面去的。” 许光子说着从洗衣槽上拈起一粒小米：“看，这上面也有小米。” 许六年道：“老鼠也没有手，它怎么运小米？” “我猜是含在嘴里吧。” 许光子继续道：“上了绞盘，老鼠顺着钢索一直爬，然后那些衣服就遭殃了——被老鼠踩得都是印子。老鼠爬到鸟笼上方，瞄准食物盘，将嘴一张，整个投食过程就完成了。你们看地上，鸟笼的下方，是不是有许多小米？大多数小米都洒出来了，只有小部分留在食物盘中，供鸟儿食用。” “说得像是那么回事。”胡小月道：“可是我不信！老鼠给一只鸟儿投食——你这话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老鼠吃了鸟儿还差不多。” 许六年从地上拾起一粒黑乎乎的东西送到胡小月眼前：“看。” “这是什么？” “老鼠屎。” 胡小月一巴掌打在许六年手上，把那颗老鼠屎打落在地：“阿年你要不要那么恶心啦，老鼠屎还宝贝一样拈在手中，还递给我看。赶快擦点肥皂把手洗了，不然等一下不准吃饭！” 许六年拍了拍手，慢条斯理地道：“有老鼠屎，说明这几天老鼠确实来过。不管我们相不相信光子的话，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你们就是说到明天我也不会信。”胡小月道：“我去煮饭烧菜了，你马上把手洗了，把老鼠屎捡起来扔到抽水马桶去用水冲了。” 许六年无奈，只得道：“好吧。” 胡小月去厨房。许六年道：“光子，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不一定就是事实。毕竟关在笼中的是一只鸟儿，而不是有智慧的人类，它有什么本事驱使一群老鼠给它投食呢。” 许光子笑了：“这事就是人类也做不到。” “所以说啊。”许六年道：“很多事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其实并不是这样。” 许光子没有接腔，他拿起放在阳台上的挑竿去挑鸟笼。许六年手一伸就帮他摘下了。 “你要干什么？” “我想把鸟儿放了。” “什么？你说什么？”许六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鸟儿可是花5000块买的，而且关系到许光子病情，怎么就给放了呢？ “你没注意鸟儿看着我们的眼光很不善吗？” “光子，它只是一只鸟儿。有那么必要在意它的眼光吗？” “是啊，它是一只鸟儿。但是，如果它仅仅是只鸟儿，我放了它又有什么可惜？如果它不仅仅是一只鸟儿，它就应该知道我的诚意了。” 许光子说着打开窗门，将笼子的插销一拔，打开了鸟笼。 鸟儿一跳跳到鸟笼门口，将头往外一伸，双翅一振，就飞出了窗户。 天空中传来鸟儿的鸣叫：“许光子！许光子！许光子！” 许光子望着天空道：“你看它叫得多开心啊。” “可是它已经飞远了，连头也不曾回，根本没有任何眷恋的意思。它不会再回来了。” “有哪一只鸟儿会眷恋笼子呢？至于回不回来，还很难说。” 许光子说完抓住鸟笼的门使劲一掰，就把它卸下来了。 “光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把它变成一个开放的鸟笼，门户永远洞开，鸟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还希望窗户一直开着，好让鸟儿有机会回到鸟笼中来。” 许六年道：“家里有人的时候窗户开着倒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没人的时候开着不安全。” “这里是五楼，难道有贼敢爬上来吗？” “这事说不准的。再说，窗户开着苍蝇蚊子也容易进来。” “那怎么办？” “很简单。”许六年道：“你把笼子挂到窗户外面去就可以了。” 许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都想不到，真是有够糗的。 阳台的外墙上有个悬挂式的晾衣架，由三根金属管和左右两个支架组成，平时晒被褥就放在这上面。 许六年把鸟笼挂在金属管上。怕风把它吹得晃荡起来，脱离了金属管，就用胶带在接触处缠了好几圈，以保万无一失。 弄好了关上窗门，正要告诉儿子，望见远处飞来一只鸟儿。 许六年心想：“难道它这么快就飞回来了吗？” 许光子也注意到了，指着鸟儿大叫：“快看！” 顷刻鸟儿已近，全身轮廓清晰可见。 毫无疑问，它就是刚刚飞走的那只鸟儿小黄。 “许光子！许光子！”鸟儿已跳上了窗台，冲着许光子一通乱叫。 许六年道：“它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惶急的样子。”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喊道：“追到了吗？” “追到了，它在那里！” 许光子将头探出窗外。看到楼下有人将手指着自家窗户。 “他们在干什么？” “两个猎鸟人，他们手上有弹弓。” 许六年将头探出窗外，大声喊道：“这是我养的宠物鸟，你们想干什么？！” 楼下两个人本来朝着鸟儿指指点点，一听这话，再看到晾衣架上挂着的鸟笼，心中明白这真的是一只宠物鸟，连忙道：“对不起，我们以为是一只野鸟。还好没打着。” “下次不要再打了啊。” “知道了，不过你也得把鸟儿看好啊。外面可不止我们两张弹弓。这样让它乱飞，说不定哪天就让人给打下来了。” “唉……”许六年叹了口气：“我们倒是给了它自由，可是这自由对它来说太可怕了。” “许光子！许光子！”鸟儿又叫了几声。 “光子，你看它的眼神。” “看清了吗？” “看清了。” “它眼里的敌意已经没有了。真是一只有个性的鸟儿，和小黑恰是一对儿。你给它取名叫小黄吗？” “嗯。” “真有意思。它是黑的，却叫小黄；小黑是黄的，却叫小黑。” “其实它们都是黄色的。宠物鸟店的老板不是说过嘛，养着养着，它就会变成一只黄金鸟。” “你真的相信它会变成一只黄金鸟？” “一定会。” 许六年笑了，他喜欢光子这副自信的模样。男孩子嘛，一定要自信才有魅力。 从厨房里传来了胡小月的呼喊声：“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