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成了股东
雷秋翁正在思考花木改良的问题，却硬生生被儿子打断了思路。 雷秋翁很生气，儿子平日挺乖的，怎么今日这么不懂事。本来想骂他两句，看到许光子在旁，又忍住了。 雷安安也顾不上看父亲脸色，把那本账簿以及许光子的主意说了。雷秋翁听了非常吃惊。他不相信自己儿子能想出这么个主意，就问他是谁教的。 雷安安如实说是许光子的主意。雷秋翁也不相信。 这孩子和儿子一般大，怎么会懂得资本运作？不可能的。 “安安，你早上见过老王叔叔吗？” “嗯，见过，我们还说过好一会话呢。” 雷秋翁心中就有数了，他认定这主意是王大梁想出来的。王大梁想要入股花场，又不好意思开口，就通过儿子来提醒自己。 老实说，这个主意雷秋翁老早就想过，但限于客观条件，实行不了。他思忖着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个问题。跟儿子解释等于跟王大梁解释，到时候王大梁肯定还会来问儿子。 “办法是不错。”雷秋翁对儿子道：“但是这个花场除了王大梁，其他人就没有什么钱。要他们借钱来入股，是不太现实的。就是王大梁也没有多少钱，他从前做生意亏了，要补那时欠下的饥荒。” “这样啊。”雷安安很失望。他就没想过工人们会没钱入股。 许光子道：“雷叔叔，我倒有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雷秋翁漫不经心地应道。他想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主意，随便听听，权当陪他胡闹好了。 “没钱的工人可以先把股份给他，欠的钱以后在工资里慢慢扣。” 雷秋翁摇头道：“不行的，工资扣掉了他们拿什么过日子？” 许光子道：“那就扣一部分嘛。或者工资一分也不扣，从他们的分红款里扣。欠的钱你可以计算利息，只要双方同意就行。” 准确地说，这些想法并非许光子原创，而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有位教授开玩笑说，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其实生活中也有，而且人人可学。是什么呢？就是读书。他说一个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钻研数年，数十年，甚至一辈子琢磨出来一个观点，写出来一本书，看书的人一个晚上就看完了，这不是吸星大法是什么？还有比这更占便宜的事情吗？ 这个说法许光子深表赞同，因为在那八分钟里读书对他来说的确像是吸星大法，看过就记住了，而且融会贯通，很难忘记。一般人当然没有这个效果，但多读读书是有好处的。 雷秋翁听了许光子这一番话，不禁认真审视起他来。一个人聪明不聪明，有没有能力，很重要的一点是听他说的话，因为语言是思想的载体嘛，语言所传递的东西就是一个人的思想。这个孩子不简单。 “光子，这些话是别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是别人教我的。”许光子道：“我自己哪想得出来。” 雷秋翁松了一口气，很满意许光子的答复。这样子才正常，不然自己儿子跟这个孩子的差距也太大了。 “那是谁教你的呢？是王大梁吗？”虽然雷秋翁认为王大梁也不大可能说出这番话来，但他还是往王大梁身上猜。除了他还有谁会关心花场股份的事呢？ “不是老王叔叔。” “那是谁呢？” “有好几个，有RagnarFrisch，JanTinbergen，PaulA.Samuelson，SimonKuznets，还有JohnR.Hicks，等等。”许光子说出了一连串的英文名字。 雷秋翁蒙了：“这些人都是谁啊，怎么起个外国名字？” “他们本来就是外国人。他们是经济学家，写了很多书。” 雷秋翁懂了：“你的意思是，你的想法是通过看他们的书得来的。” “就是这个意思。” “呲……”雷秋翁倒吸一口冷气：“你小小年纪就看这些书，看得懂吗？” “英文的当然看不懂，我看的都是译著，读起来感觉也不太难懂。” 雷安安已经听傻了，张着嘴忘记了说话。 雷秋翁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这个孩子的每句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吹牛。可是他的想法明明很有道理啊，又不能不听。 “这样吧，光子，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价值，我打算采纳，不过细节方面还需要考虑得再详细一点。” “雷叔叔，你真了不起。”许光子翘起大拇指，在雷秋翁面前晃了一晃。 雷秋翁四十来岁的人了，被许光子这一句夸得居然有点脸红起来。 “咦，怎么取笑起叔叔来了。” “雷叔叔，我是真心的。”许光子道：“你第一个值得夸的，是能够听得进去一个孩子的建议，这说明你虚怀若谷；第二个值得夸的，是你真的打算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知道在没有拿到钱的情况下把自己股份先转让给别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能去做，说明你大气有远见，不计较眼前得失。我真遗憾我没什么钱，要不我也想投资你的花场。” 雷秋翁哑然失笑，这孩子说话像个大人，弄得自己都恍惚了，好像有找到知音的感觉，可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 雷秋翁是个性情中人，做事常常凭感情，而不是靠理性。他决定给这个孩子一份大礼，便道：“你要入股也可以，条件有三个，第一你要和安安成为好朋友，第二你要时常给我们花场出出点子，第三你长大了要到我们花场来工作。你能做到吗？” 这分明是认定许光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早早把他锁定在花场。 雷安安拉住许光子手道：“第一个条件已经具备了，我和光子本来就是好朋友。” 雷秋翁道：“第二个条件也不难，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第三个我恐怕做不到。”许光子道：“我也不知道长大后我要做什么。” “放心吧。”雷秋翁道：“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一个小小的花场是不够你施展拳脚的，我只要求你长大后能在花场挂名任职就可以了，这个你总可以做到吧。” “雷叔叔，你对我这样好，就不怕看错了人吗？也许我将来一事无成。” “叔叔不会看错人的。退一步讲，就算看错了又怎么样呢？你至不济还可以做一个种花的工人吧，叔叔并没有损失什么。你不要为我担忧。” “那我答应了。” “这才是我的好同学！”雷安安拉住许光子的手使劲晃了晃：“从今以后你要多来花场跟我玩。” 雷秋翁笑了，不论别的，就论儿子的友谊，他觉得送给许光子一些股份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