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通天柱（四）
“戚烨，迎敌吧，我知道，优先目标是登柱，这不假，但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已不容许我二人再避而不战了。”说着，戚擎已唤来了战器碎魂枪。 “继续登柱。” “什…” 戚擎张嘴微怔，似是对自己的听力产生了深刻怀疑，“你确定么，戚烨，以你的判断力，是不会对当下情形有这样一个错误估计的吧，之前我们避而不战，专注于登柱的进程，事实却证明这样做的效益颇微，不能够真正根绝问题。 “现在你告诉我，仍然要避而不战，对此我实在不能理解。” 闻言，戚烨却并未开口，他寻到一块固定凸部，闪身其上，然后便看向了戚擎。 彼此在俯目昂首间将自己的视线贯进对方的眼底。在这一刹的目光交汇间，他们读懂了彼此所想要表达的东西。 “你还真是个爱乱来的家伙。” 贴柱飞行，化身黑雾的明轩仿佛一片自由自在的乌云般，于最后的一段路程畅通无阻，以诸神之姿全速碾压过来。而在抵达机关凸部阵列跟前时，他解除了邪气化。明轩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前方未知的障碍必然能牵动他那分老狐狸般的心思，更何况，在这场持久战当中，节约神能与体力同样是胜利的保障之一。 “明轩？”木流枫跟在明轩之后停下，试着叫他道。 “嘘——”明轩半转过身子对木流枫比了个噤声，“该吾等学习‘过关技巧’了。” 木流枫略一滞，便明白了明轩所指，暂且平复内心对复仇的激荡情绪，同明轩做起了“教室外偷听的蹭课生”。 “原来是有机关啊。” 一番观察，明轩二人便轻易地洞悉了机关阵列的的本质所在。 “你就像蛞蝓一样慢慢往上爬吧…吾顷刻便能将你追上！” 话音刚落，只见明轩如一只飞翔的大隼般飞掠，一瞬便环旋上第一块凸部，脚掌将与凸部接触之际，便是邪之神能增幅，令他整个人如弹簧般于凸部上发起二段跳，在凸部回缩的一刹间完美的攀住了偏高位置的第二块凸部，而这一块的凸部，便是一处固定式的。一下登过两块凸部的高度，所耗费时长仅区区两秒不到。 “他开始认真了么…”木流枫瞧了一眼方明轩所在的位置，旋即目光收束。 然后合目。 明轩开始继续攀登了，紧攀住凸部的手臂弯曲，臂肌紧绷下撤，便将身子一点点送上了这第二块凸部的凸部平面上。登陆的一瞬脚掌再击平面，一跃而起攀住第三块凸部，这时，他的背后开始有黑紫色的光影浮现。 旋即，毒蛇般的迅猛出击！ 双目猛然睁开，木流枫一步跨出，碧绿的神能在他脚下聚拢。大量神能的推动，宛若通天豆茎一般将他的身体不断抬升，仿佛插上了翅膀，瞬息之间便升上了与明轩相持的高度。 “远超御空之力的速度…神能消耗恐怕颇为不小吧。”明轩偏过头对木流枫道。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了，现在，我也想真正用尽全力拼一拼了！”木流枫道。 “那可真是妙哉！”明轩道。 “话又说回来，你这是在干什么？”木流枫将目光投向了明轩方才指挥神能攻击的地方。 “创造‘战场’。” 在明轩与木流枫已向上好几级凸部后，终于有一只颤抖的手伸了上来。 然后，它强有力的握住了凸部。 而紧接着另有一只手同样紧紧抓了上来。并且似乎是这双手的主人觉得这尚且不够，甚至用上了脚，手脚并用的登上这一级凸部。 “哈——哈——” 那名队长好容易登上凸部，瞧模样却是十分狼狈，并不似戚烨等人一般从容，仿佛狗一般的吐舌散热。数秒之后，一道极其悲惨的哀嚎声响彻在柱周遭的天空。 “他娘的哪个混蛋把凸部给炸了！！” 无人回应。声音的荡回仿佛圆环将他自身也束缚。待到籁寂失落，他重新抬起头的一刻，眼中便被绝望所充斥。 并非全部，作案人只是十分恶意的将关键的几处交接凸部给炸毁了。显然是刻意为之。 “欸，我好像听见了一声惨叫？”徐雷道。 “从这里开始就瞧不见戚烨他们的影子了。”轩辕瑾文眉头微皱。 “那个，轩辕学长…”林雪儿这时开口道。 “怎么了，雪儿学妹，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嗯…”林雪儿微微点了下头，继续道：“轩辕学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知道你也替阿戚紧张，我们大家都替戚烨担心的，也不是说担心阿戚有什么问题啦，就是…与其担心，我们倒不如选择相信阿戚，为他默默祈祷，于阿戚于我们，这样都要更好一些…这种大道理由我来说是有些怪啦，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嘿嘿…” 说道最后，林雪儿露出了一个满不好意思的笑容。 微怔片刻，轩辕瑾文笑出声来。 “真是…我居然被学妹给说教了。雪儿学妹，我之所以会如此担心戚烨学弟，并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同伴。比起学弟学妹，你和戚烨更像是我的弟弟和meimei，早将你们看待为自己兄弟姐妹的我，厚脸皮的将自己默认为大哥的我，不可能不担心戚烨，不可能不担心你的。 “理所当然的也不能不担心大家。因为我是孤儿，所以于我而言，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没有什么是比家人更令我渴望的东西了…当然，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希望大家能成为我的家人。 “所以啊，请一定要答应我，今后大家也要一直在一起。” 很温暖，这份笑容。同【轩辕瑾文】这一存在相符的热烈笑容。 “大家一起来为戚烨祈祷吧！”轩辕瑾文高呼。 “噢！！”大家都很热烈的在回应。 “这就是传说中的‘同伴’吗…” 这句失落的话语是一支不知名队伍全员的心声。 “戚烨，明轩他们已就在下方了。”戚擎的感知力已侦测到了明轩二人明显的反应。 “不要管，继续攀。”戚烨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头顶传下。 戚擎相信戚烨的判断，始终向上攀登，一刻也不停。 “大概就是这一段了，明轩一定会发起进攻，”戚烨心想：“接下来就看他会不会上套了。” “嗯？”与戚烨的距离不断缩小着，明轩却察觉了一丝蹊跷，“这个距离，应该已闯入其感知力范围内了…戚烨却始终像未曾察觉到吾的行动一般，即便是演戏也难免要露出一丝马脚才对…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旋即他将视线从戚烨身形上挪过，越过其头顶，投向了上方的机关阵列。经过漫长的攀登，机关阵列已所剩无几，宛如登山者即将越过的最后几米通往峰巅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是的，戚烨轻而易举就可以超越。 但他决不能让戚烨超越过去。那一段将尽的距离就仿佛是他自身一般，正因如此，他便绝对不容许戚烨能在这里远远地超过去。他明白，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失便再不会有能让他后悔的余地。 “明轩！”木流枫叫道。 这一句话便将沉思中的明轩给唤醒过来，神能凝聚，一只黑紫色手掌从原本的手掌上延伸出去，一把攥住了一旁的固定凸部，打破了手长的限制，使得明轩成功避免失手坠落。 那“处心积虑”想害惨明轩的机关凸部本是如灵猴般狡黠的缩去，意识到未能得手后，如龟一般战战兢兢的伸出脑袋，好巧不巧，一探头便被一颗黑紫色的神能球炸得烟消云散。 “吾已无法再等待了…所以，请原谅吾的失信。”明轩想道。 无论是机关还是现在这样的一个时机，一切条件都是那般天衣无缝，他相信，并将始终相信，这是他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以前从未有过，今后…相信也不会再有了。 “就在这里，开启吾二人的决斗吧，戚烨！” 神思尽都收束。这一瞬，明轩的躯体飞散为一阵黑紫之雾，那雾便是一架嘶吼的战车，蔑视一切阻碍，将阻挠者尽数践踏，嘲笑着，将最后的距离逾越！ “果然…” 眼中精光跃动，戚烨一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分解为无数个小小的雾团。随着黑紫之雾疾掠而来，其携动的飓风便将那小小雾团向四周吹开。 “这是！” 扑到了空处，邪气化状态下的明轩出现了一刹的迟滞。戚烨会杀气化，这和他的预想一致，按他的想法，他自己以邪气化形态抵达戚烨所在位置，在这个距离，这个时间内，戚烨即便是杀气化也会被他立刻赶上。无论戚烨怎样逃，这一次的冲刺都必定能限制其下一步的行动。 本该如此才对。 本该天衣无缝的行动却遭到了滑铁卢。只因戚烨所施展出的那一个小小的变招。在杀气化的状态下，以意念驱动化为雾气的rou体进行分裂，这只不过是对招式甚微的一个变动，可这小小的关键，却极有可能直接改变一轮攻势的结果。戚烨由这一变招分散为无数个小个体，使得本可正常发动的神能汲取由于目标丢失而无效，明轩自认为满打满算的第一度攻势也便以失败告终。 四散的小雾团聚拢，在某一个固定凸部上重新凝聚出戚烨的身形。 从半蹲中立身而起，戚烨道：“处境不妙啊。” 此时恢复人形，于与戚烨所处同一平面的固定凸部上站立的明轩听见这话，面色便阴沉了下来。他当然听得出戚烨这句话是在讽刺他。确实，如戚烨所言，他现在处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突袭未能成功，便令戚烨有了警觉，这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是怎样的巧计奇袭都很难再奏效。尽管十分痛心，但他不得不承认，最好的机会已从指缝中溜走了！ 不过，这并不等同于没有机会。 “处境不妙啊。”戚烨心想。明轩没有料到的是，实则戚烨这句话同样是在形容他自己的处境。诚然，突袭未果的明轩现在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戚烨的处境却又谈何容易？眼下明轩无法轻易发动进攻，他也无法做到瞒天过海打破局面，双方实际上处在了一个僵持的状况下。 “明轩这家伙，这就要开始行动了么。”木流枫想道。虽然他深知明轩是一个疯子，其眼下展现出来的这般激进，却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他明白明轩的冒进是因为什么，换做是他，在面对一世仇敌之际同样会有点难以控制住自己。不过，明轩对戚烨表现出的这份执着，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这也让他更是好奇，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戚烨，没问题吧！”候在一旁的戚擎叫道。 戚烨并未开口，而是向他递去一个眼神。戚擎立刻会意。 那是伺机而动的意思。 “下一次攻击，即便明轩有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双方僵持，形势于我也不会过于不利；如果他耐不住攻过来，我立刻便能转移到右下方那一块固定凸部上，戚擎哥伺机而动，抓明轩的破绽打。木流枫行动，我便赏他一记修罗噬，令他干涉不得…目前形势对我相对有利。”戚烨在心中模拟对策。 “木流枫！” 明轩大喝一声，声响在空中初步荡开的同一瞬，他的身形便已冲射而出。其所立凸部与戚烨所立凸部之间不过隔了七八十公分，仅凭奔跑与跳跃顷刻间便可跨越。 而他的行动正处于戚烨的意料之中，戚烨闪身一退，身形坠下，在预定地点着落，与此同时戚擎自上方凸部一跃而下，手持碎魂，迎着明轩的头颅猛然挥下。在上方的戚擎，坠下的速度必然要快于木流枫费力上攀的速度，等到木流枫再上他们这一平面，已来不及支援明轩了。 “嘁——” 对危险的警觉迫使明轩掉转过矛头来对付戚擎。黑紫色锡杖紧握，重重地与枪尖交锋到一起。 木流枫已然赶到，却与猩红的凶鬼魔神第一个打了照面。高热的暴风化作尖刀在脸颊上剜刺。催动神能防御，伤害便抵消大半，然而，却也前进不得。 有了这数秒的拖延，已足够发动奇袭的戚擎短暂压制明轩。 “用邪神契约么…不行，戚擎还没有施展高阶灵技，他若是骗吾，一旦吾过早的放掉邪神契约，怕是要接受杀之力的洗礼了。 “那么，只能从戚烨那里寻找突破口了。” 黑紫色的神能大量在身后凝聚。仿佛喷气式战斗机般，明轩的身形喷射而出，顷刻间拉开了与戚擎的距离。 明轩的直接目标是戚烨，戚擎当然明白，慢明轩一步的他本欲杀气化前往拦截，却转念作罢。他印象中的明轩，是和戚烨一类的人——总是将底牌压在箱底。若他在这时杀气化去追明轩，明轩绝对早有预料，绝对比他这个后来者先一步想出应对之法。 “接下来就交给戚烨自己吧。我嘛…” 猩红枪弧闪逝。正欲从后方发起偷袭的木流枫便被击飞了出去。 身后的黑紫色神能如干冰释放般渐逝，明轩一跃而下，立于与戚烨对立的凸部上。此时，二人间距两公尺。 这样的一个距离，理所当然的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戚烨，提前吧。”明轩波澜不兴的望着戚烨：“就在此，开始吾二人的最终试炼吧。” “可以。”戚烨冷冷地说道。 “呵哈哈哈哈，好，好啊！”然后明轩的神情便彻底凝固了，仿佛一张钢板。 话音如骤雨般落下，电光石火间，邪怨充斥的黑紫色神能狼首已飞射而出。 “攻击半径大概一公尺四十公分，比邪之法球更广，较难精确计算。”戚烨心想。 狼首疾掠，压缩的能量迸发。 凸部炸碎，柱面化为焦黑。戚烨身影不见。 “在那。” 凭借双重感知力的加持，明轩已洞悉了戚烨空间跳转的轨迹。邪之狼首再度释放。 果不其然，戚烨的身形正出现在那块凸部附近。邪之狼首咆哮着，眼看就要将戚烨吞噬。 猩红神能汇聚，凝形。硕大的猩红之拳横空出世。 以戚烨为目标的邪之狼首却与猩红之拳首先接触。两股绝强力量的碰撞压缩，形成强气流向外排斥。热风在呼啸，能量波弧仿佛一只钢镯，将戚烨的身体撞飞出去。 “哼，果然还是吾的力量要更强一些么。”明轩冷然一笑。 旋即嘴角弧度却像被胶水黏住一般僵住了。 稍远位置的一块凸部上，正吊着的一道人影，正是戚烨。 “这不可…方才那一击，他是故意的？” 明轩快速反应过来:戚烨释放出那只杀之拳，根本就不是为了与自己对招，他要做的，仅仅是利用双方灵技制造的冲击，将他送到他自己想要到达的地点罢了。 “呵。”明轩忽然笑了。 “果然，没那么容易打倒呢…嘎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只有这样的战斗才能让吾感到心潮澎湃，吾喜欢这样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那一抹令人生畏的疯狂之色再度于明轩面庞上浮现，他大笑不止，唾液宛若河流般自嘴角淌下。眼球九十度上翻，活像是死金鱼。实在要说，这真不是一个俊秀逸才应该有的表情！ “这副模样，反而令我担忧起来了。”戚烨眉头微颦起来。他明白，明轩是一个表里极度不一的人，他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他沉静深邃的一面。这位旷世奇才最恐怖的一面，正是他那源自脊髓的疯狂！ “要来了。”戚烨迅速将神经绷紧。 毫无征兆，戚烨突然一跃而起。与此同时，脚下的凸部如冰块一般爆碎。 “下方么。”戚烨心想。 伸手抓住上方凸部，此时阎游梦已回复完毕。 紧接着是上方。戚烨以阎游梦避过，转移至另一凸部。 然后左右夹击。邪之狼首相杀而来，交错出死亡的界线。 “垂死反扑一般的狂轰滥炸，从各个方向袭来的攻击，光是应对就已分身乏术，除此之外，还要随时警惕明轩的异常举动…咯。”戚烨化为猩红的瞳眸中冷光一闪。 “怎么了，方才不是扬言要杀死吾么，可现在怎么看，都是在抱头鼠窜啊？别吧，若只是这样的话，吾方才对你的期待恐怕是要白费了呢。 “呵呵…吾看到了哦，戚烨，你所着落的地方，全都是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吾已看透了你的行动路线！”明轩唇角上勾。 “既然你这么熟悉凸部的伸缩规律，吾不好好利用一番，可是对不起你的这颗聪明的脑子啊，你说是吧，戚烨阁下！”明轩大笑着加大了灵技施展的频率。六七颗邪之法球同时朝戚烨轰击而去！ 戚烨勉强避开。 “哎呀呀，已经开始麻木了么，别着急嘛，好戏这才刚刚开始。”明轩反而恢复了彻底的沉静。 自己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了。这场战斗一开始，自己便在布置这个战术，针对机关阵列的战术。机关阵列的伸出或缩回并非毫无章法，只要稍微心细一点，任何人都可以掌握其规律，戚烨则更是如此——聪颍如他，绝对会牢牢把握这份规律。 而这，也正是自己的这个战术得以成型的决定性因素。 脚下邪之神能凝聚，明轩朝着戚烨逃遁的方向追赶而去。 疲劳。 没错，正是疲劳。这就是明轩战术的核心条件，无论一个人再怎般天才，再怎般神通广大，只要是人，终究会为自身这一存在的某些限制条件所困。强如戚烨，在进行一连串的攻势，消耗了巨量神能与体力之后，也绝对不可能保持百分百的清醒。随着疲劳的积累，集中力便会下降，甚至于计算力与判断力都会遭受影响…这样一来，对【某些事物】的记忆也有可能出错。而明轩的战术，正是针对这一点进行的。 脚下凸部如特快列车般收缩。若非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便要坠落万劫不复。 “咯…”戚烨眼眶微跳。 “再靠近一点，这样就能令戚烨的恐慌再上升一级！”明轩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邪之法球在脚边爆炸。近在咫尺，只要反应再慢半拍便有可能痛失掉半只脚掌。 “可恶，这混蛋…”戚烨紧咬牙关。 “哈哈，丧家犬！”明轩兴奋大笑。 笑容一敛而逝。正如放下棋子一般，明轩挥下手掌。 “然后…将军了，游戏结束。” “糟…” 空间跳转，迎接戚烨的却不是安全的固定凸部，而是如战锤一般极速凸出的延伸凸部！ 戚烨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沉沉地击中了腹部。 鲜血从戚烨口中被喷洒而出。 只见小型月球般的黑紫色神能团朝戚烨轰击而去。随即又有无数颗邪之法球发射，烟幕不断堆叠，黑烟将一切笼罩。 “之前的计算，延伸凸部一瞬可达到的最大速度为十米每秒，其出击的力量相当于一名壮汉持八十公斤的重锤全力击打，并且由于出其不意，被命中者将毫无抵抗能力，这样的一记强击，即便戚烨也必然会失去意识了…保险起见，还是多来几发吧！” 紧接着，又有两颗邪之法球赶着末班车向烟幕的方向涌去，爆开，将压缩的能量释放，然后便化作烟幕这一整体的一部分。 “呵…”明轩冰冷一笑。 心脏突然滞重跳动一下。明轩脸上空白了刹那，他感到，存在于无形之中的『时间』，刚才似乎被挖掉了一瞬，就像用泥铲那般轻而易举。时间缺失了？ 发生了什么？ 明轩脑中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会感到时间缺失，或者说，时间为什么给他带来了一瞬间的空白，这样一个问题，他在第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和料想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当那白衣身影悄无声息又突如其来的降临在他眼前，他的意识陷入了凝滞。 空间跳转，戚烨正处在了明轩的眼前，前者腹部所覆盖的厚实冰层已然暴露。 “这家伙…是耍我的！他根本没有陷入疲劳啊！”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其实根本不如他自己所预想的那般顺利。原来从一开始，戚烨就是在演给他的，顺着他所布下陷阱靠近而来，用伪装出来的软弱，腐蚀掉他全部的戒备。一点点靠近，靠近，并将他的美梦，用恶臭的搅屎棍，一棍子打成噩梦！ “为了这一刻，我可真算是用心良苦。”戚烨俯视着明轩。 实行这一战术，他同样冒了很大风险。表演功夫必须到家，但凡出现半分纰漏，明轩那颗聪明的脑子便会立刻反应。戚烨不得不承认，若明轩没有掉以轻心，再拖上个十几二十分钟，自己便会因躲避与思考二者不得兼顾而计算错误…所以说，真是难得的幸运。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为了彻底击倒你，我不会再有半分保留。” 与此同时戚烨以扬起了拳头，肌rou蓄力紧绷。然后，像是疾落的陨石般，他挥出了拳。 出拳即号令。杀气凝为实质，伴随着拳的向下挥出，数以百计的猩红杀之拳，如高速运作的加特林所射出的子弹一般毫无阻塞悉数落下，将它们与生俱来的破坏力尽都倾泻在明轩身上！ “这家伙，他想要杀死吾，此刻他确实满怀杀意…必须赶紧做点什么！” 明轩在愤怒的杀之拳降下的前一刻反应了过来，却为时已晚，在他发动灵技击坠第一只杀之拳的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一股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破坏能量所浸没。 猩红的拳如暴风吼叫，仿若白垩纪终末前夕天降的陨石般，为它们的敌人带去毁灭。正如陨石撞击星球造成的窒息与浩劫，疾风骤雨的落拳，于明轩而言也像是一场天灾！ 衣衫尽数撕裂，身体内部的骨骼脏器发出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轩口中也发出了悲戚的惨叫，他的肌肤已被灼烂。 “不行，不行，动起来，动起来，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啊啊啊啊啊啊！” 明轩内心已被莫大的绝望所充斥，求生的本能试图驱使着他的身体行动起来，然而，数百杀之拳毫无间歇的凶猛攻势，将他全身甚至连手指的活动能力尽数剥夺。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明轩的意图当真是苍白无力。 最后的最后，杀之拳的攻势如风掠沙地一般消散于无，而相对应的，承载着所有杀之拳力量的最终一击，已近在明轩眼前了。 然而―― 疾落的拳在半空生生停止。较帝国覆灭更为巨大的变故在此刻惊人的上演。 鲜血将衣襟染红，戚烨的面色由白皙与红润，顷刻间坠入了苍白的深渊。 神能耗尽了。 “这样么…赌输了啊。” 对于神能耗尽这件事，戚烨却并未表现得多么惊讶。 当然不会惊讶。这本就是他进行的一场赌博。 早就已经耗尽力气了。未过渡魂境的他，在持久战上本就比其他三人劣势太多，即便曾于修罗古墟历练，拥有庞大神能的他，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战斗之后，也已陷入了油尽灯枯。 他明白，对自己的状况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他也明白，要想凭借着所剩无几的一点神能胜过明轩，除孤注一掷，别无他法。 于是他倾尽所有，将所有的力量全部注入到了这一次攻击之中，企图以此一击剪定胜利的事实。 然而却失败了。何等的造化弄人，他明明已经接近成功了，近在咫尺了，他自己却先于明轩被拖垮。 战胜不了明轩么。 若委实天意如此，恐怕也只得接受，并心怀悔恨与不甘吧。 然后，戚烨的身形坠落。 “嘎…嘎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戚烨，最终上天还是站在吾这一边的啊…好痛，好痛啊啊啊！！该死，差点就真的被你这个家伙给杀死了啊！” 旋即明轩脸上的疯狂尽都褪去，这时候的他，已陷入了无比的平静。他倚着柱身望着戚烨坠落下去的地方。 “…你也不过如此。但这样一来，吾也就不用杀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