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彩衣娱亲
乐户人家虽然地位卑贱,可架不住钱袋子宽绰,喜欢打扮又擅长打扮。 他们才是流行的风向标。 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反倒要模仿着她们的衣品服饰。 妍玉春做的脂粉生意,各地的花街柳巷都是他们家最大的客户。 他们跟金谷里来往多些也正常,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想通这些贺知春才放下心。 “有人在追查之前跟戚姑娘有来往的人,我们曾经想要出手替戚姑娘赎身,估计近日也会有人注意着我们。” 袁明珠点头道:“这个避免不了,不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念着往日的交情想伸手想帮,不过到底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天香园的老鸨不愿意放了戚青衣这棵摇钱树不同意放了她,我们就放弃了。” 贺知春:“确实如此。” 正事说完,袁明珠端了茶,贺知春起身告辞。 李管事看着贺先生大步走出去,就看到春生过来请他:“李管事,二小姐请您过去。” 忙敛了神色跟着他过去。 跟袁明珠汇报了几处适合的地方,“……这几处小的都派人去实地勘察过,绘了图带来。” 把绘好的图拿给袁明珠,“二小姐请过目。” 袁明珠看了,选了那处靠近土山村的地方。 李管事看着她选中的地点,觉得他没有猜错她的心思。 这处地点在城西南方向,离着武安城大约六十多里,道路不算通畅,跟其它几处相比丝毫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唯一的长处就是离着土山村近。 “就这里吧,离着贺先生的老家近,能让他们家的人照应着。” 所谓狡兔三窟,土山村也是袁明珠选的一处退路,那里相对偏僻一些,还有人帮着看着。 正商议着作坊里的事务,外头人过来回禀:“二小姐,宋家和三少奶奶娘家,还有铁官府的人到了。” 见她还有事,李管事告辞先回去了。 袁明珠吩咐春生送李管事,回头问来禀报的人:“那三家都安置好了吗?” “都安排好住处了,太奶奶亲自去安排的,现在客人正在梳洗,太奶奶吩咐厨房备了酒席,请二小姐过去呢。” 袁明珠打发了人先回去。 看了一眼郑mama,郑mama知道她的意思,“奴婢派人去看看。” 遣了春韭去客院看看客人住的可满意。 春韭领命过去。 袁明珠则带人去了正院,正院里宋家的女眷正为着陶氏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袁明珠不习惯跟宋家来往,修贤媳妇她们分明是她侄媳妇,她却得称呼她们婶祖母,忒吃亏了些。 含含糊糊打了招呼,让春荞把早就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没看到驿丞府和铁官府的女眷,袁明珠觉得她们这会一家该在三嫂的院子里,一家该在四嫂的院子里。 袁明珠陪着客人说了一会话,就起身去厨房看看酒菜准备的如何。 见她出来,郑mama跟上去。 “二小姐,驿丞府来的驿丞夫妇和他们家长媳,驿丞夫人带着他家长媳去了三少夫人院子里, 铁官府来的是他们家大少爷和少夫人,少夫人去了四少奶奶院子。” 袁明珠抱着手炉,脚步未停,“他们家大夫人未来?” 铁官府大夫人就是个摆设,早些年就被架空了权利。 不过这一年来他们家太夫人身体不好,大夫人又有些不安分。 似这等露脸的场合,她都会抢着出席。 郑mama:“据说是天气骤冷,铁官府大夫人感了时气。” 是不是真的?是真病了还是需要她病着? 袁明珠不敢兴趣,她只想知道任邵氏来了以后邵氏能不能改。 袁明珠在这边厢查看厨房准备的如何,四房院子里,任邵氏正在大声呵斥她meimei。 “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你惹出这么大事,让我都没脸见袁家曾祖母。” 邵氏:“我还不是为了家里好?为了四郎好?” 又说:“我们排行靠后,四郎读书又不行,又不像两个哥哥似的被朝廷赐了恩生去国子监读书,以后就是官身,也不像三哥有个名师,以后靠着莫先生举荐也能得个官身, 四郎是个榆木疙瘩,我若是再不争不抢,以后这个家里哪里还有我们立足之地?” 一番话把任邵氏气笑了,“你现在争了抢了就有你立足之地了?” 不是她今日过来,还拉着宸二叔和宋家的人,袁家给她留几分脸面,人现在还被禁足在下乡呢! “jiejie说的什么话?你若是不想帮我就算了,何况对我落井下石?” 把任邵氏气得手指指着她直发抖。 把袁家送给她的信拿出来,拍在她胳膊上:“你仔细看看,我落井下石,不是看在铁官府的面子,你以为凭着你做下的事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直着脖子叫嚷?” 她这meimei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养成这副牛心左性的孤拐性子? 袁明珠授意袁少驹写的这封信里,明确写了邵氏心术不正,勾结外人意图瓜分家财,差点被人利用酿成大错。 “袁家数年经营,差点因你的贪念付之一炬,袁家问我是不是跟他们前世有仇,把你这个祸害嫁于他们家嫁祸于人, 我这张脸都被你丢进了,你还有脸了?” 说到恼处,任邵氏恨不得拿巴掌扇自己。 袁家最得意的儿郎,当初宸婶子都一眼瞧中的,越过他们家三郎定下四郎,这样的夫婿竟然也被她看扁至斯。 不是依姐儿先倾心于三郎了,她哪里去寻这样打着灯笼难寻的姻缘? 就这样持重沉稳的还被她说成榆木疙瘩?也不知道什么样油滑的人在她眼里才不木讷? 邵氏尚不知有这样一封信。 她只知道袁季驹从伊州回来以后就去柳树湾看了她。 不仅不听她的辩解,她要求他带她回来也被他拒绝了。 告诉她:“你好生在这里思过,待家里人看到你改过自新的诚意,我再来接你。” 他们夫妻俩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他们还是新婚,不说小别胜新婚,也不该如此硬的心肠? 看这封信,他们家还有休妻的意思? 邵氏吓得把信抛出去,好像把信扔的远一些,这些就不存在了似的。 喃喃道:“不,不可能,他们家家规定了的,除非妻子犯了yin、盗,不然绝对不能休妻,他不敢休了我,他不敢,他绝对不敢。” 连续说了几个他不敢以后,不知是心理暗示成功还是真的说服了自己,邵氏没了之前的惊魂未定,胆子大了起来。 声音也变大,“他若是敢休我,就只能出族,为了名声和这么大的家业,他也不会……。” 邵氏越说,任邵氏脸色就越发难看,合着是自以为有所依仗得寸进尺。 “这么好的人家,你怎么就不知惜福,好好过日子?就是袁四郎不能考取功名,替家里家里经营庶务日子也不会差了。” 邵氏:“jiejie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话说的这么好听,你为何还日日跟你那继婆婆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你怎的不把你的东西拱手送人?” 任邵氏冷笑:“亏你还知道我挣的是我的,是我该得的,我可没似你似的,不管是不是你的,手都伸得老长,都想扒拉到自己身上。” 捡起信往外走,“是我愧对袁家,愧对袁家四郎,你好自为之。” 邵氏姐妹争执的声音不低,尤其是中间那会,邵氏嚷嚷的旁边几个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驿丞夫人坐在三房的院子里都听到了,想要出去看看。 “这是怎么啦?好好的说话怎么就吵起来了?” 就想站起来出去劝劝。 大柱家的忙拦着去路,任氏也拽住她娘的手。 驿丞夫人哪里还不知晓其中有事。 本就是家丑,任氏跟她娘家都未说过,如今也只是掐头去尾,捡着关键处说了。 驿丞夫人婆媳也不敢出去了,任他们是亲上加亲的亲戚,这事也不好劝,去了反而落了宗房少夫人的脸面。 摇头叹气:“可怜见的,她这媒做的,也算是里外不是人了。” 袁明珠也得信,知道任邵氏吃了气。 对厨房的何mama说:“别弄得太复杂了,捡着简单又好吃的做,赶紧收拾一桌子菜出来。” 何mama得了吩咐,把灶火烧旺,带着让快手快脚收拾了三桌子席面。 袁明珠问曾祖母:“厨房席面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请人来?” 正院离着那边远些,陶氏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叫了吴mama:“你去,把两家子姻亲都请来坐席。” 拉着宋家侄媳妇:“伯驹哥俩秋天时候让人送了几坛子好酒回来,你meimei拿那酒做了些果酒,我让人起了两坛来,咱们今天尝尝味道。” 吴mama去请客人,袁明珠让人去挖酒坛子。 “挖的时候小心着些,可别把坛子刨漏了。”杜氏跟着吩咐道。 宋家的人不晓得她是真怕刨漏了,以为她是彩衣娱亲逗陶氏一笑,也吩咐跟着凑趣。 “可不是得小心点,这酒可是远道而来,又废了工夫,只怕土地公公也闻着香味等着想吃呢!” 陶氏果然被逗得乐呵呵的。 一时间院子里笑语喧阗。 驿丞府和铁官府的人没进院子呢,就听到院子里的热闹。 任邵氏打叠了精神,和众人一起进来。 就看到桌上放了两只酒坛子,一坛子刚刚拍了泥封。 屋里烧了炭盆,热腾腾的夹着酒香。 “快快快,可来了,就等你们来尝尝这酒如何了。”陶氏招手道。 袁明珠:“曾祖母好生小气,客人还没坐下呢就开始劝酒,怕不是想把人尽快灌醉了,少吃些饭菜?” 众人都笑起来,只任邵氏姐妹笑得勉强。 宋家妯娌也看出任邵氏姐妹神色不虞,附和道:“我们得去厨房守着,别回头把菜做得齁咸齁咸的不让多吃。” 陶氏笑骂:“你们这群猴儿,看我不把盐坛子藏起来,不给你们盐吃。” 让了众人入席,分两桌坐了。 待众人喝了酒,纷纷夸好。 杜氏问:“可给前院送了酒过去?” 吴mama回道:“送了。” 陶氏:“不给他们送,他们只要是酒,就能灌得醉得不成样子,给他们喝糟蹋了。” 众人自是陪笑附和,各自列举了家里那个醉得不成样子的例子。 陶氏想起来过家里做客的慧姐儿,两家约好了待过些日子要一起设粥棚的,问宋家妯娌:“怎么魏千户家不曾跟你们一起来?” “他们家受了李大人邀请,去李大人府上做客了。” 陶氏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那李大人家的夫人,几次跟陶氏在宴席上遇上都是端着一张谁欠她二纹钱的脸,陶氏不想提她。 席间又提起设粥棚之事,“你叔叔从湖广调运了一批粮食来,过些日子准备设粥棚舍粥呢。” 一提舍粥,邵氏本来缓和些的脸色又绷紧了,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恨得她jiejie拧了她一把。 姐妹没有隔夜仇,任邵氏再是生气,话赶话狠话说得再狠,也得替meimei遮掩着。 怕她拉着张脸扫兴,拉了她胳膊把她拉起来:“还不敬你曾祖母一杯酒?” 她自己也端着杯子,“我这小妹被我惯得不成样子,以后还得靠曾祖母和婶子多担待着些,该说的您只管说。” 陶氏脾气软和,“坐下吃酒,一家人不用如此。” 说得任邵氏又恨铁不成钢的拧了她meimei一记。 嫁了如此宽厚仁义的人家,怎么就不知足啊? 她当初接了信就想来了,后头怕袁家误会她是给这不成器的东西撑腰呢,就没敢立马过来,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 如今看看还是没改了脾气。 待酒席一散,她就随着meimei去了她那边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