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电梯 (二)
又是这股香味儿! 与这股浓腻的香味儿相关联的,是那间诡异的房子,那个长着尸斑的女人!想到这里,杨远山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像是发了疟疾似的浑哆嗦开了,两条腿软成了面条。 他冲到门边,按开门的键,这一回,电梯门又一次毫无反应。 女人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杨远山看清了她的面目,不再是刚才电梯里的女人的样子,而是..那诡异房间里的女尸。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嘴巴咧开的角度十分的难看,如同被人生生地撕扯开一样。 杨远山僵在了那里,头皮一阵发紧,头发刷地竖了起来,冷气从脚底直窜脑袋顶,电一样的在全散开。 “孟家二少爷!” 话音未落,那女尸豁地睁开双眼,从二目之中出两道森森的寒光。那寒光化成无数蓝色的花朵,转眼间碎成片片的花瓣,像雪片一样纷飞,落到了地上,又全部变得焦黑无比。 杨远山冷得全打颤,就像掉进了冰窟窿,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突然,她伸出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儿,杨远山被她抓得疼得“哇哇”直叫,直呼“饶命”。 女尸哪肯罢休,钢钩一样的长指甲,陷入到了杨远山的里,挣脱不得。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凄凉无比,仿佛从耳朵眼渗进了骨髓,令人心中生寒,而后是令人毛骨悚然地一阵狂笑。 惊骇无比。 “疼了吗?”女尸冷笑,“你也有这么一天!” “你是谁?” 杨远山吓得抖作一团,蜷缩在地。 “可能你都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你呀!我是你的妻!你的妻!你的妻!孟家的少啊!” 杨远山愣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哆嗦着,晃着脑袋,“你一定是搞错了人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个女人!” “是吗?” “你放手!” “我放手?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放手呢?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抓住我的头发,甚至往墙壁上撞,扯得我生疼,撞得我流血。你怎么不放手呀!” “你倒底是谁?” “先别问我是谁,我问你,你可曾被人刺死在麦子场?” 杨远山一惊,自己的梦境,她是怎么知道! “那只是个梦而已!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那可不是个梦!那就是你的曾经的过往!说心里话,我看到你死在麦子场的时候,除了感到恶心,就是感到痛快,哈哈,无比的痛快!你死亡的样子真是丑陋极了。不过,我喜欢看,我一点儿都不难过!知道吗!我不难过!想起你对我的侮辱与伤害,我就恨得咬牙切齿。这就叫作报应!知道吗?报应!” “我?真的是死在了麦子场” 杨远山又是一惊。 他不记得是哪位哲学家说的,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可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一点,没人能真正捕捉到真实的世界。大家都只管把个人的幻觉称为“真相”,他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知道自己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如果说梦就是幻想现实,那么,那个关于自己死亡的梦也应该就是某个现实! “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女人?你恨我?” “对!恨!” 杨远山倒吸了一口气儿,同时,也好奇。 于是,鼓起勇气, 他怯怯地问:“告诉我,我是谁?我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记忆,好像是,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裕人家,家里有很多的,各种各样的布料..还有就是,我梦到过自己死在了麦子场,被人刺死的,仅此而已!” “你怎么没有梦到你是如何欺辱我!如何伤害我!” “我..我不知道啊!我..难道不是我自己吗?我是谁?” “哼!孟家贵!就是把你烧成灰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孟家贵?我叫杨远山!” “你再如何投胎转世,再如何改名换姓,我也是认得你的!” 杨远山早已是面如土色。 “别,别!人家都说一夫妻,百恩。既然你的前世是我的妻,我们也是有缘份之人!那又何苦再追到今生来伤害我!” “呸!那也要看是怎么样的缘份!你对于我,就是伤害,这份伤害曾让我痛不生。我可是有怨还怨,有仇还仇的!” 听到这里,杨远山终于明白了。 自己和这个女人原来是上世的一对怨侣,如今她找上门来报仇来了,况对自己不利。看来,女人是不能伤的!她们居然还能在再世找到自己!要知今,何必当初!杨远山跺脚叹息,悔之晚矣! “你,你,你放过我吧!” 他想起了和自己斗得筋皮力尽,终于同意离婚的老婆白梅梅,又想起了为了他而流产的小人儿张妮,这两个女人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现在居然又出来个前世的女人,只是这一次,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恐怕他是在劫难逃了。 恐惧的笑声,伴随其后的是恐惧的哭声。 不到10秒,杨远山直直地帖着电梯的侧壁从地上站了起来,体僵硬。 杨远山里明白了,为什么最近这些时,夜里总是能听到哭声,有时睡半截被雷声惊醒,隐约觉得天怎么总也不亮呢?再睡是睡不着的,因为耳边总是有女人的哭声,“嘤嘤”的,没完没了,令他心烦致极。 原来是她! 现在,就是因为这女人,他将去无多。 他的青,他的梦想,他的,他的孩子,他纠结了很多时,终于有了眉目的离婚,他处心积虑为在这座城市中立足所做的一切努力,连同他自己,在这么个cāo)蛋的午后终将统统归于虚无。 “你不能放过我吗?”杨远山几乎是哀求道。 耳畔,是女人长长的冷笑。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杨远山忽然很舍不得小潼潼,想着小潼潼稚嫩的小脸儿;刚能说话,就口齿不清地喊他爸爸,想着他拉住他的衣角,向他撒的小样子;想着他疲于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纠缠,唯独忽略了孩子;想着这一次,律师说过自己有可能争取到他的抚养权;他欠他的太多了。 “会把孩子和你老婆,一同给你带去!” “哪,哪个老婆?” 是啊,哪个算是自己的老婆呢?这倒是个问题。 “搞不明白就都给你带上!” “啊?别,别啊!” 现在这二位已经水火不相融了,再把她们也一同带到那边继续打,恐怕就是死了也得不到安生。电梯里的温度极底,杨远山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又冷又怕,上下打颤。他把体向电梯壁上靠了靠,犹豫了一下,怯怯道:“那两个臭女人也就罢了,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不可能!” “啊?”听到这里,杨远山一惊,这个蛇蝎般的女人!她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的脸像腊一样黄,嘴唇也发白了,全都在瑟瑟发抖。 “你,放过他!我求你了!来世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上一世,我若对不起你,叫我来世来偿还,只求别发怨到可怜的孩子上,他还小啊!” “放过你的孩子!你怎么不说,也放过你的老婆呢?你不她!如果这样,我还省事儿了!” “我只求你放过孩子!” “不会!但凡是你最的,都是我憎恨的。孟家二少爷,你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么?你说,我是jiàn)人,也绝不会让我生出你的孩子!我也想说,你是什么东西!你就不配拥有孩子!我会让你世世代代断子绝孙!” “够狠!” 见她不再回应,怨恨在杨远山的中滋生着,他气恨难忍。 “告诉我,你的名字!” “丁淑!”女人冷冷地说。 “丁淑!”杨远山重复道,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他记得白梅梅怀潼潼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白梅梅让他想个名字,他随口就说,男孩子的话,就是怀潼,女孩子,就叫淑。那时,白梅梅还笑着跟他说,没发现他也有文学细胞的,自己翻遍了四书五经,都没起出个满意的名字,这么雅致的名字他居然随口就来。 杨远山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来,源头是在这里。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也希望,我永远不会忘记,来世,我去找你!也会像你来找我一样,去找你!” 女人冷笑一声:“是吗?你还能有个来世吗?”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不容他多言,伸出手去,一把扯去他的衣服,尖刀样的长指甲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口,用力一掏,一颗鲜活的心便被她取了出来。 杨远山的口一阵痉挛,亲眼看到了自己的鲜血淋淋的心脏,在她的手中跳动着。 他大吃一惊,正要争夺,那女人“哦!”地发出了刺耳的一声长啸,只见她将手中的心脏,向上一扔,那颗心在空中停留了一下,直直地落到了她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她嚼也不嚼就囫囵个儿的吞到肚子里去了。 没有了心,杨远山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隐隐约约,他还能听得到,有声音飘过来。 “孟家贵!” “孟家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要掏出你的心,看看它是否有温度...” “你怎么不说话啦?不说话啦?不说话啦?” “你现在知道丁淑不是好惹的了吧!不好惹的吧!不好惹的吧!” “我也奇怪,按理,今生今世,你是应该和许阿琪走到一块,怎么会是另外的两个女人呢?” “孟家贵!你不用害怕!前世,你不是那个柳佩珠吗?她已经死掉了!哈哈!她死掉了!今世,你不是那个张妮吗?她也是活不长的!你不是潼潼吗?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去找你!哈哈!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要让你看看我丁淑就没有你,一样是有人来的!你听明白了吗?”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 “无比恶毒的女人!” 杨远山嘴里哼着,眼皮向上翻了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