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世事如棋
见三位道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公孙愈加得意，他说： “道深甚奥，虚无之渊。 天地盈虚，一从无生，同出异名，本出窈冥。 你们虽出玄门，却不识红尘，又怎出红尘？ 谁愿意出来给大家讲讲什么是爱？ 你们也好好听听！” 燕玄虎被他的强硬态度激怒了，正想发做，却见从温泉之中，走出一位女子，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风韵犹存，粉面乌发，保养得甚是娇嫩，只是因距离较远，眉目不很分明。 那中年妇女站到高处，未语泪先流，她抬起手臂轻轻地抹去滑落的泪水，幽幽地说： “大家好，我叫吴莹莹，陕西米脂人，现在中国银行工作，老公是同乡同村人，现是煤老板。 有一个儿子在英国留学。”底下一片羡慕之声。 “刚才公孙老师让大家说什么是爱，我没有爱！” 她说着又流下了一行长长的眼泪，平息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说：“我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重男轻女，认为女娃都是赔钱货，早晚是人家的人。 因此，他们从来不把我当人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温暖。 等我长大后，也不让念书，只让早早嫁人，家里可以省下粮食也省下地方，好让弟弟讨媳妇过门。 这样，我在十七岁上就嫁给了现在的老公，他原先是在煤矿里下苦，后来就到城里贩煤，再后来就自己开了矿，当了老板。 老公花钱让我进了银行，当了一个闲差。 别人不知道都以为我很幸福，其实正好相反，我很不幸！ 我老公从来不关心，也不在我身边，他没钱时整天忙着赚钱，现在有钱了，整天忙着找女人花钱。 儿子在英国，除了管我要钱时喊声妈，其他时间根本就懒得理我。 我就等于死人一个，没有人关心没有爱！” 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底下一片嘘唏一声，“我来灵修班上课，就是想知道什么是爱？我如何才能找到爱？” 言罢，朝着温泉深深地一鞠躬，走了下来。 紧接着，又走上来一位中年男子，他又矮又胖，头发秃了一大半，还挺着啤酒肚，他说： “方才听到那位妹子的话，我心里特别发堵，感觉就是一个病房的病友——同病相怜，都是可怜人。 我是小学都没毕业，家里太穷了，你们知道我最早是干啥的？ 我不怕大家笑话，我最早是在医院里当护工，就是给快死的人端屎端尿。 没有人爱我！因为我没钱！ 因为我丑八怪！我也讨不到老婆。后来，我开始捡医院里的医用垃圾卖，再后来我就卖医疗设备，现在我开工厂，里面有几千人，光清华北大的有好几个，可是还是没有人爱，她们都爱我的钱，这个我心里比谁都明白！ 今天不说了，我在这里唱一段元曲《不伏老》给大家解解闷！”底下发出叫发声和鼓掌声。中年男子猛吸一口气，唱道： 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 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分茶攧竹，打马藏阄；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我心头！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你道我老也，暂休。 占排场风月功名首，更玲珑又剔透。 我是个锦阵花营都帅头，曾玩府游州。 恰不道人到中年万事休，我怎肯虚度了春秋。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 尚兀自不肯休。 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 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 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 啤酒男在众人喝彩声中腆着啤酒肚回到了温泉中，这时，气氛已经开始高涨起来，一位戴着黑边眼镜，看着十分斯文的年青男子走了上来，他推推眼镜框，苦笑了两下，算是打招呼了，他说： “我就不报姓名了，我只是在这里说说自己的亲身感受，我今年三十整，却经历了许多事情。我们家是四代的世家，不经商，却有家财万贯；不做官，却有高朋贵友；在特殊岁月期间，我爷爷被抓起来时，所有一切都没有了。 三十年后，所有的一切又都回来了。 父亲曾给我写过一张小楷，内容是北宋宰相吕蒙所说的话：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如鸟。 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 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 文章盖世，孔子尚困于陈邦。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 颜回命短，实非凶恶之徒。 尧舜至圣，却生不肖之子。 瞽叟顽呆，反生大圣之儿。 张良原是布衣，箫何称谓县吏。 晏子身无五尺，封为齐国首相。 孔明居卧草庐，能作蜀汉军师。 韩信无缚鸡之力，封为汉朝大将。 冯唐有安邦之志，到老半官无封。 李广有射虎之威，终身不第。 楚王虽雄，难免乌江自刎。 汉王虽弱，却有河山万里。 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 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 地不得时，草木不长。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 人不得时，利运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