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横冲直撞
周日，早晨。 郑斌起床看手机的时候，才七点半。 饿醒的。 七点半，要是按以前上班儿的节奏，他现在肯定疯了。 Ma的，不上班儿的感觉， 就是爽！ 就是爽！ 就是爽！ 想一想，自己临辞职的时候，还一举拿下了公司的主管和总监，一种“下克上”的快感便油然而生。 当然油然而生的，还有他的饥饿感。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躺在总统套房里。 蕾丝花边而床单， 粉红色的被套， 花形图案的窗帘， 窗户上挂着风铃， 窗台上躺着两只可爱公仔， 粉红色的化妆桌旁边， 一个巨大的衣柜， 门脸是由全身镜充当。 这是楚菲的公寓。 但楚菲人已不在。 郑斌正四下里张望着，电话便响了。 他一看号码——楚菲。 接了。 “喂~” 电话里响起楚菲柔媚的声音来。 “嗯。” “你起来没有？” “刚起。” “懒虫，锅里有我给你煲的汤，要是凉了，你再热热吧。” “好。” “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上。” “好。” “那——挂了。” “好。” 嘟嘟—— 郑斌点开通讯录，找出李健，拨号。 “喂，老板。” “弟兄们走了多少？” “全都在呢，有什么吩咐？” “呵呵，让他们去休息会儿吧，给我留十个人就行。在楼下守了一天两夜，肯定都乏了。” “没有的事儿！老板！守夜的时候，兄弟们轮班儿倒，现在都精神着呢——对了，早上我买油条的时候，看见嫂子出门儿去了。” “嗯，去上班儿了。这样，你给我买两个包子，一碗粥，送到407来。” “好咧！” “我挂了电话，给你转一千块钱过去，让弟兄们都吃点儿早餐。” “不用，老板，都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份儿——对了，给我带份儿报纸上来。” “好咧！” 总统套房里都是有报纸的。 其实郑斌压根就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但是这个bi格得有。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繁文缛节，都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 有钱，就要把bi格给带出来。 装bi，不是一定要给人看的。 要做到别人不看的时候，也装给自己看，那才是最高境界的装bi。 装bi，从我做起， 从小事做起。 不到十分钟，敲门声响起。 郑斌先打了个电话。 “李健，是你在敲门么？” “老板，是我。” “好。” 郑斌挂上电话，开门。 “老板，包子，报纸，这是粥——包子太小，我怕老板吃不饱，所以多买了一点儿。” “谢谢——哎，等会儿——” 李健站在门口，正欲转身离去，被郑斌叫住。 “嗯？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你进来。” 郑斌拿着早餐和报纸，随手放在化妆桌上。 楚菲的公寓不大。 一进门是洗手间，对面就是做饭的地方。 郑斌指着煤气灶上的那口大锅，对李健说道：“你把锅端下去，里面有你嫂子熬的汤，你把它给弟兄们分了。” “这个……嘿嘿……不大合适吧……” 李健是确实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毕竟这是嫂子对老板的一番心意，我们要是喝了，回头嫂子要是问起来……” “我不爱喝汤，放这儿也是浪费，你拿走就行，她不敢说什么。” “嘿嘿，成！那我们就尝尝嫂子的手艺！” “还有，我之前的衣服脏了，你再去一趟前天晚上那个专卖店，帮我置备一身行头。你先走，待会儿我把店长的电话发你，钱的事儿你不用管，让他直接找我结账就成。” “好咧！” 李健离开。 郑斌立刻给楚菲发了条微信：“你煲的汤真好喝，我一不小心连锅都吃了，别介意啊！” 楚菲没有回复。 郑斌快速吃完早餐， 然后拿起报纸， 开始装……不是， 开始阅读……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看娱乐八卦、体育赛事的冲动， 从容不迫地翻到商业版块。 一个醒目的大字标题，映入郑斌眼帘： 从创收千亿，到亏损千万，涅槃“粤凰”是否还能在yu火中重生？ “靠，”郑斌自言自语道，“这李健拿错报纸了吧——这明明是前天的新闻。” 郑斌一看报纸日期。 没错，确实是今天的。 嗯？ “粤凰集团”么？ 郑斌陷入沉思中…… ▁▁▁▁▁▁ “阿玛尼”专卖店中，李健电话响起。 李健接电话的时候，故意把腕上老板给的“百达翡丽”大金表，对着门店的店长使劲儿晃了晃。 “喂，老板！” “李健，你在哪儿？” “我到了，就在专卖店这里。” “好，这样，你跟店长说，让他再找五十套西装出来，还是相同款式、相同服色，让弟兄们全换上新的，价位就定在……价位随便吧，中午让所有弟兄到我楼下集合。” “好咧！” “还有，先前租的‘奔驰’车你退了么？” “没有，老板。” “好，别退，今晚给你们结算工资的时候再退。” “好的，老板。” “你再帮我订一张今天晚上飞jing都的机票。” “好咧！” 郑斌挂了电话，这时来了一条微信提醒。 郑斌点开微信， 是来自楚菲的回复“讨厌~” 后面跟了一个“害羞么么哒”的表情。 这是楚菲回复郑斌“把锅都吃了”的那条微信。 ▁▁▁▁▁▁ “都跟你说了，赵总很忙！没有预约不能见！” “粤凰”大厦一楼大厅内，一个年轻客服十分厌恶地看着对面那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穿一身灰色西装，脸色比西装还要灰败。 “那我现在预约成不成？”男子央求道。 “不行，赵总今天的时间已经排满了，您明天再来吧。” “可是我在电话里都跟赵总约好了，姑娘，麻烦您通融一下吧。” “那你现在可以给赵总打电话。” “我打了！可她那边一直占线。” “所以不是跟你说了吗！赵总很忙，今天没空见你！别在这纠缠了可以么！” 客服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姑娘，你这是什么态度！”那男子有些火了，“明明是你们赵总欠了我们公司三百万不还！我的员工发不下工资来！我等着赵总救命钱！” “怎么给你说不明白呢！”那客服的声音也抬高了一个八度，“你发不下工资，那你就想办法找工资给你的员工发！ 你赖在这里也没用，我们赵总今天肯定不会见你！ 你都在这里纠缠一个多小时了！我没让保安赶你，已经是对你很客气了！” “可是你们老板欠了我钱！我要找她还钱！” “哼，”客服不以为然地冷笑道，“我们老板欠人的钱多了，你没看报纸上说么！ 我们公司现在负债五千万！你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要钱，谁知道你是真缺钱，还是诚心来挤兑我们的！” “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回我自己的钱，有什么错了！” “要钱可以，那也得分时候！——哦，你发不了员工的工资，总不能让我们老板也不给我们发工资吧！这个时候想起要钱来了——那你当初别投啊！” “嘿——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你你你——你什么态度嘛！——你们集团投诉电话多少！我要投诉你！” “哼，甭费那劲了！你当我真的是客服？！我就是赵总身边的助理！赵总以下，没有人能制约我！——今天赶上你运气好，我来客串一把客服，你就当我是‘微服私访’吧！ 我明着告诉你，想要钱，没戏！——你就是见了赵总也没戏！ 趁早去想别的辙，甭在这儿跟我瞎耽误工夫！” “凭什么！那是我的钱！我们公司的钱！我们公司几十号员工吃饭的钱！” “你走不走？” “我就在这里等！今天不见到赵总，我今天我无论如何……” “保安！保安！” 那个自称“助理”的客服跳着脚喊。 马上，四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缓步走了上来。 “把他给我拖出去！——再让他踏进大厦一步，我扣你们奖金！” “你们敢——你们、你们简直是强盗！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到‘消费者协会’告你们——我要到‘税务局’告你们——我要到‘公安局’告你们——我要到‘妇女联合会’告你们——我要到……” …… 随着保安远去，那名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嘁，法盲！——你怎么不去‘复仇者联盟’告啊。嘁……” 客服台后，站在中央位置的“助理”不屑地撇了撇嘴。 左右两边儿，四个客服自始至终没敢做声，颇为忌惮地看一眼那个助理。 就在这时，大厅之内，“呼啦”一下涌入几十号人。 服饰统一，清一色的灰色西装，但面料做工十分考究，远在刚才那个中年人之上。 再看这些人， 个个体形粗壮，平均身高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 只是为首的那个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但此人一看就是众人中的头儿。 白色衬衫外面，一袭紫色的套装，紫色的皮鞋， 就连腕上那款“江诗丹顿”钻石表的表盘连同表带，也全部都是紫色的。 唯独脖子上，明晃晃的两圈大金链子， 显得略微有些不搭。 但是飞扬跋扈的嚣张气焰， 于无形中， 蒸腾至极限。 那个助理一看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头—— 能穿成这样，显然是刻意为之。 她想要看清他的脸，无奈有墨镜挡着，怎么也认不出是谁。 这小个子往那儿一站，也不说话。 霸气侧漏—— 你还不知道他在看谁…… 那“雷朋”的墨镜……啧…… 客服柜台后面，几个原本坐着的客服，也都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不自觉地都站了起来。 “先生，您找谁？” 本来就站着的助理，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们赵总在吧？” “在……” 那助理本来想说“不在”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嘴一秃噜，说了实话…… 面前这人的气势，实在是……让你不敢说假话…… “嗯，在九层是吧？” “是……先生您有预约么？” “什么预约？”来人听完一怔。 “没有预约的话，请您明天再来吧，赵总现在很忙。” “哦——”来人点了点头，作恍然大悟状，而后又道，“那不行，我今晚上的机票，我赶时间。”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助理”，自顾自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先生、先生……”那个“助理”慌了，赶紧跟上那人。 同时跟上那人的，还有他身后那两个彪形大汉。 “先生、先生，”那个“助理”着急忙慌地说道，“没有预约，不是本公司的，是不能用电梯的。” “哦，是么，呵呵。” 那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手指，在电梯门口的“上楼键”上，按了下去。 “先生、先生，麻烦您配合一下。” “好的。”那人对着“助理”微笑，继续等待电梯。 “助理”朝着门口保安不断地使眼色。 那四个保安，看着大厅里几十号体格跟自己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壮的大汉…… 他们，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然后，没动…… 默契—— 就是这样形成的…… 那个“助理”还在一个劲儿地“先生”。 她的“先生”微笑地看着她…… 直到电梯的门儿打开…… 然后，不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呵呵，”“先生”转过身来，又对着站在电梯门外的“助理”微笑，“不进来么？” “……”那助理只能干瞪眼。 就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先生”还气人对她挥了挥手，四个手指来回快速拨动，作“告别”状。 那助理眼瞅着电梯门关闭，赶紧打电话。 给赵总。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