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僵局难解
不知道我是走了多久,身旁才追来了章鸥,还有跟在章鸥后面的王薇娅。 “你们好厉害,捡了这么多啊。”同组的同学很雀跃的迎向章鸥,接过她手里大摞的柴,“你俩都让章鸥一个人抱啊?”有人似乎还在为章鸥打抱不平。 我和王薇娅都没回应,章鸥也斜倪了这个话痨一眼。 王薇娅交出了她手上的几根,我们在各自书包放置的位子坐了下来。 灶台已经被几个男同学搭好了。米和桶装的农夫山泉也从负责带来的班干部那儿领了回来。 几个男生将柴火塞进灶里,用带来的木屑引燃。大锅里放入了米、倒进了农夫山泉。在倒进农夫山泉的那一刻,一个男生大声的起了个头,“农夫山泉——” “有点甜!” “有点sao!” “哈哈哈哈哈哈。。。” 全组同学为了这篡改了的广告词一片大笑。 灶台里的火在熊熊燃烧,蹿红的火苗炙烤着我的脸,我在舞动的火焰里烤干了刚才眼里生生噙住的液体。 “饭熟喽!”一位同学揭开了大锅的盖子,热腾腾的白气涌了上来。 “你们饭熟了啊?”度老太一个个小组的巡视。 “度老师,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吃?”我们组里的有心人一边邀请着度老师,一边让我们把带的菜都拿出来。 我们各自从包里拿出保温盒,因为天气冷的关系,保温盒的菜不似现烧的那么热,野炊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家里。 我打开了我带的饭盒,放在了地上铺好的报纸上。 “你带的卤牛rou啊?你这个菜好,不怕凉,吃起来方便。”度老太第一次赞赏我,竟然是因为我带的菜。 同学们各自打开饭盒,我们一组十个菜都呈现了出来。章鸥带的也是在外面买的红鸭子,王薇娅带的是她mama早上给她现烧的可乐鸡翅。 “度老师,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吃啊?我们的菜挺好的。”度老太再一次获得了同学的邀约。 度老太欣赏的把我们的菜看了一圈,又向旁边的几围看了一看,“你们自己吃吧,我还要去其他组看看。” “其他组要是没我们的菜好,您再过来啊——” “行行。”度老太挥挥手,心里满是高兴。 “呲”的一声,一瓶大雪碧被拧开。 一位男生数了十个一次性塑料杯,斟上翻腾着气泡的雪碧。 我拿了一杯,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脑海里不由得泛起那天学校门口,他在我们吃麻辣烫的对面喝雪碧的情景。 轻轻咽下,心凉透了。 餐桌上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我味同嚼蜡,吞咽困难,只能混着雪碧囫囵下咽。 吕凡没有和我们在同一围,我知道章鸥在偶尔偷看他,他也在偶尔偷看章鸥,但可能两个人都担心暴露,没有走近。与此同时章鸥也在为刚刚树林里的那一幕尴尬不止。 我和王薇娅各怀心思,默默不语。 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此刻是开心的,尤其在众人欢腾的席间,更显落寞。 我第一个离席,只是跟章鸥打了声招呼,理由是去溪水里清洗一下右手背上的伤口。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章鸥扭头问我。 “不用。”我独自一人往溪边走去。 一泓清溪,含着蓝天一样的颜色,倒映着山脉的浅颜,延延流淌。我轻轻蹲下,仔细与它亲近,斜射的阳光轻抚溪面折射出银色的波光,粼粼闪耀。 川县的溪水里有各种各样花纹的小石头,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是其享负盛名的白色鹅卵石,一颗颗光滑丰润,静静的躺在溪床上散发出洁白的光。据说早期生活在这大山里的人民就是靠在溪水、河中捡拾白色鹅卵石击打生火,烧柴烹煮。 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捡拾,冰冷彻骨的溪水电击般的弹回了我。好冰啊,我含住手指头,清冷孤寂永远只能用来欣赏,浅尝辄止是你受伤后该学会的驻足。 轻轻用左手在溪面上荡起一抹清水迅速的冲洗我的右手背,认真看了看,不仅有划伤,还红肿了。一个人要在怎样的应激反应下才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我甩了甩右手背上的水,平伸出去,接受江南初冬暖阳的爱抚。微风袭来,溪涧低吟浅唱,诉说着许多年来的故事,我沉浸其中,心驰神往。 水墨画卷,浅衣少女,沿溪而坐,徐徐展开。 “手好点没有?”我回头,章鸥过来了,王薇娅也跟在后面过来了。 “好了,没事。” 我起身转头往后走了十几步,就着块相对平滑的石块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章鸥和王薇娅融合在这美景里。 只见章鸥脱了鞋袜。 “你要干嘛?”我忍不住喊出来。 “我下去踩踩水。”章鸥见到这么美丽的溪水,忍不住想要亲近。 “不要下去,我刚刚用手摸了,很冰。” “没事,我就下去一会儿。” “真的不要去。。。” 章鸥不听,卷起裤管,坚持下水。 她双脚浸泡水中,我的心都冰的惊了,我知道她一定很冷,但她就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的人,不可能会承认。她在水中绷紧着脚趾,张开的像个扇子般的翘着,极尽可能减少脚底在溪床的接触面积,肩膀微微发抖。 “上来吧——”我喊她。 “我还要再玩一会儿。” “那么冷,别着凉了。” “我觉得还好,不是很冷。。。” 我本想给她一个台阶,可她却嫌弃这个台阶不够勇敢。 章鸥的回答燃起了王薇娅内心的向往,“是不是真的不冷?” “我觉得还好,可以承受。” “那我也下来试一下?”王薇娅试探着向她再次寻求意见。 “随便你。” 王薇娅心动,开始脱鞋、脱袜子。 “不要下去,很冰。”我朝她甩出一句话。 她没有听我的,不知道是真的想下水,还是她也在生我的气。 王薇娅双脚踩进溪水的第一秒便惊叫:“好冰!这么冰你还说不冷?” 她有点生气,克制着的脸微微涨红。 “我觉得还好。”章鸥依然嘴硬。 “这么冰,怎么可能还好?” “反正我觉得还好,你要是觉得冰,你上去就是了。” 两个人在溪水里发生口角的摩擦。 “啊呀!”王薇娅尖叫一声,面部因疼痛扭曲,她弯腰弓起一只腿,“我脚抽筋了!” 我吓得一咕噜想要爬起身冲向她,却迟疑了。 刚才叫你不要下去,你不是不听我的么? 友情,在博弈爱情的这一刻脆弱了、廉价了。 有章鸥在,让她去吧。 章鸥在水里一个一个的大步跨到王薇娅的身边。 王薇娅翘起那只抽筋的脚,单腿站立,神情痛苦的佝偻着,用一只手做企图掰住脚趾状的等待章鸥的救援。 她被章鸥扶着单脚跳上了岸。 章鸥也终于有了一个不仅不是懦夫,而且是勇士的加持理所当然的脱离了这冻得让人关节“咔咔”作响的冰水。 王薇娅勉强支撑着坐了下来,用手指使劲掰着脚趾,痛苦让她不住的朝章鸥抱怨,“你都不提醒一下子,这么冷,还让我下去。” “我没要你下啊,是你自己要下的,我是觉得还好啊——” “你怎么可能觉得还好?你只是不好意思上来!”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觉得不冷!” “你就是晓得吹牛!” “我吹什么牛,我从来不吹牛!” 。。。。。。 我旁观着她俩的唇枪舌战,何时,我们这样相亲相爱,三人合一的亲密伙伴竟成了眼前这般。 两人激烈对峙。 一人冷眼旁观。 我别开视线,望向高三(二)班驻扎的方向。 他今天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大红色的导演马甲,浅蓝色的牛仔裤。山涧的风正在宠溺的拨弄着他的根根头发,一层层的捋过,一层层的放下,温柔爱慕。 魏铭、关杰正一左一右的搭着他的肩面对帮他们拍照的同学凹着造型。 照毕,我看见魏铭跑向帮他们合影的同学,接过照相机,向他致谢。 同学摆手,归还相机后向远处走开。 魏铭转头欲回到男狐狸精和关杰身边,却被身后追上去的两个手拿相机的高一女生叫住。 片刻交谈,魏铭看了看另外两男,稍作犹豫,继而妥协点头。 学妹顿时雀跃,兴奋的双腿后折,高空弹跳,立马端着相机,四下寻望。 “学姐你好,请问你能帮我们拍个合照吗?”那个手持相机的女生走到我的面前,斜下递出相机,俯视着我。 我抬眼冷冷看她,她笑靥如花。 “我来给你们照。”本站立一旁踢着碎石子、生着闷气的章鸥夺过了相机。 两个学妹起初一愣,后也顾不得理会,飞奔男狐狸精的方向。 我瞥了男狐狸精一眼,视线与他短暂交汇,“忽”的站起身,执拗的从章鸥手上抢回相机,“我来帮她们照!” 章鸥愣着看我。 两位学妹一边点头鞠躬道谢,一边向他们三个身边靠拢。 魏铭招呼她俩站到他们三个人的前面,两位学妹开心的比起胜利的V字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