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今日话多了】
之前那狂暴的雨下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变微弱的迹象。 在漫漫风雨中，两道身影于原地伫立。 一道白色身影，一道红色身影。 对这两者来说，除了战斗着的彼此，剩余的一切都仿佛已经静止。 只不过，到了现在，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呼嗤！” 偌大的汗滴不断的从方生脸颊两侧缓缓流下，他竭力地呼吸着，面容中显示出疲惫的神情。 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因为不断的战斗已经变得异常凌乱。 附着在他身上的白色亮光也变得微弱起来。 这意味着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的边缘，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便会由于灵力不足而无法维持月神灵珠的力量。 身前这三尾狐仍旧虎视眈眈，只要他一意识到方生无法维持月神灵珠，必然会给予方生致命一击。 不，他已经知晓方生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正在缓缓地接近他。 然而，南洲人族的守卫者到现在仍然没有出现。 方生眉目之间闪过一丝困惑，他暗暗想道： “怎么会？” “唐国的守卫力量为何还未赶来？” 这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 方生同这三尾狐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炷香。 有这半炷香的时间，别的不说，就是方生自己也足够绕着长安城跑上一圈。 哪怕南洲人族实力再不济，也总比方生要强上一些。 “他们……究竟在哪里？”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在方生的脑海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难道说？” 方生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我也被他们当做了敌人？” 像唐国这样强大国家的都城守卫力量绝对不容小觑，以其实力不可能在三尾狐暴露这么久妖气的情况下还没有人手赶来。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们早已经到达这里，想趁着我与这三尾狐战斗之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将这一关节想通，想要依靠混乱逃出生天的方生已然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我方生失算了！” 方生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方生终究还是少年，肚子里又何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能够想通这点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可是事到如今，我又能够挽回什么呢？” 方生的眼神锁在三尾狐的身上，心中无比绝望。 论速度，他比不过三尾狐。 论灵力和实力，他同样赶不上三尾狐。 三尾狐实力之强，即使是自己灵力充足，激活了月神灵珠的力量，也只能与之勉强一战。 可以说，之前的局面，若不是三尾狐害怕方生困兽犹斗，恐怕他早已经死于三尾狐的爪下。 更不要说现在的局势，还有着南洲人族在一旁准备渔翁得利。 方生已经是案板上的肥rou。 逃无可逃，战无可战。 现在的他，又该如何是好？ 一种浓烈的无力感浮上方生的心头。 “要是我再强一些……就好了……” 可凡事没有如果。 弱者自然要有弱者的觉悟。 “可是……” “真的不甘心啊……” “难道我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月神灵珠被狐妖所夺走吗？” 方生望着逐渐向他逼近的三尾狐，心中满是无力的绝望。 话说这一边，三尾狐的状况也并不算好，虽然一直想依靠速度的优势来消耗方生的灵力，但是在多次的攻击之下，他还是被方生的拳风擦中几次。 腹部、背部、颈部…… 都有大量的细小伤口在隐隐往外渗着血。 重大的伤口有三处，所幸都不在重要区域，并不影响后续的战斗。 三尾狐竖瞳微合，见到已经露出疲态的方生，眼中露出一丝残忍，对着方生说道： “小子，下了地狱之后，莫要怪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管是你的家族还是你，皆是如此。” 不知为何，他的话语声中依稀带着一些感慨。 说罢，三尾狐便猛然向方生冲来。 漂泊的风雨沿着他那血红色的毛发缓缓流下，显露出其皮rou下鼓动着的肌rou。 这风雨，在此刻又小了许多。 似乎也在预示着这一场战斗的结束。 方生缓缓站起身来，以一种惨然的眼神望着三尾狐。 方生的心中，一种油然的悲戚缓缓流出。 “难道我方生，今日真的要死在此地吗？” “真的不甘心啊！” “父亲、娘亲、” “三爷、” “还有那些为了保护我而死去的族人们……” “……” “对不起。” 方生缓缓闭上了眼睛，也正是在这一刻，他身上那代表着月神灵珠力量的白芒消失的一干二净。 也就是在此时—— “碰！” 三尾狐身后的一条长尾猛然抽来，即使是在此刻，他依旧不想靠近方生。 就好似是在抽打着破布麻袋一般，方生整个人被长尾抽中，完全来不及躲闪。 方生只感觉猛然的疼痛传来，而自己也因为这一击腾空起来。 “咳！” 自胸口涌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襟。 飞在空中的方生无神的眼神愣愣的望着那灰暗的天空。 “这就是……” “死亡的感觉吗？” 鲜血如注，白发飘扬。 在这一刻里，此生的记忆犹如黄粱一梦，迅速在他的脑海中放映着。 “如果有来生……” 方生露出期盼的眼神，口中喃喃着。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眼前便是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此时，寺院外一阵动静将陈玄奘拉回现实。 窗外，还是那冰冷的雨声。 回忆渐渐变得模糊，顺带着将心脏割痛。 那些回忆再次浮上心头，顺带着让他的内心不再宁静。 不过—— “这是什么味道？” 陈玄奘蹙起眉头。 空气弥漫着一股sao味。 “这是……妖气？” 陈玄奘眯起眼睛。 会是哪里的小妖不长眼，竟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出去看看！” 翻身下床，迎着淋漓的雨水，陈玄奘径直推门而出。 化生寺内的小路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大门处。 轰隆一声，映着惨白的雷光，瓢泼的雨下得越发大了。 “踏踏……” 一只穿着木屐的脚踏入雨中，继而是一袭纳衣的下摆。 密布的雨水落在陈玄奘身上，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所阻隔，无法侵入他的身体。 一步一步，陈玄奘向着大门走去。 “碰！” 重重地推开身前的厚重大门，在灰白色的雨幕当中，一道狼狈的身影立刻落在陈玄奘的视野中。 …… 朱红色的屋檐上，李淳罡与身后五人共同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 只要场上的局势对他们有利，他们便会立即出击，将这些妖物异人全部收押。 忽然，李淳罡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 身后五个黑色身影精神一震。 这代表着出击的指令。 随着时间流逝，手指一根根缩回，这一方的气势也慢慢达到巅峰。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入场了吗？ 但是忽然之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李淳罡的视野之中。 李淳罡眼眸微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留着的最后一根食指一动不动。 身后一人有些郁闷，忽然问道： “李师？” 李淳罡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放下手，摇摇头，缓缓说道： “等。” 不过在此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陈有功，你今日话多了。” 李淳罡身后的陈有功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