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名动
天下熙熙，利来利往。 春夏秋冬，又枯一岁。 无比繁华的华都街坊—— 万家灯笼，红红火火。 年味寓祥，新春迎吉。 人山人海，少男少女。 饶是再怎么两小无猜的纯朴关系，形影不离已有大半年的两人也算是“理清”了各自的家门背景。 咱们主人公自不用多说—— 一声“杨彦启是我爹”便可在整个华国境内家喻户晓，人尽周知。 针对有点儿见识的文人朋友们呢，喊一声“杨守仁是我爹”的话，效果也是一样。 忘了介绍，华国皇帝名宣仁，他爹碰巧字守仁，拜了历朝最高军衔的大将军不说，还“被迫”破了先例往上封了大元帅。 可惜长了心智的杨慢慢不会也不敢去这么“吆喝”一句—— 因为华国有很多耐人寻味的成语。 比如： 位高权重。 功高盖主。 等等。 少年以为，一切以生命为代价的“装杯”都是愚蠢且不耻的。 至于徐莫莫那边的“底细”嘛，也在一桩人间美谈中“摸清”了—— 几个月前，一是应佛法西来的“思潮”，二是积极响应天子“推禅”，老尚书把自家王宅后院花园倒腾出了一张大空地，开拓并修缮出了一间大禅室。 众人猜测也不知这位尚书大人哪来的一笔横财，竟是将那大禅室建造得金碧辉煌—— 刚进内屋，便是木香扑鼻。 屋中间横并排的三扇屏风。 材质分别是玉、云母，琉璃。 玉屏塑硺成一谦谦君子。 云母镂空内刻一匹白马。 琉璃一点一画边鸾花鸟。 此景不言而喻—— 就是贵！ 为庆祝这间奢华大禅室的落成，王俊卿在自宅设下豪宴，邀请华都城中各种青年才俊王侯富贵前来“论禅”。 只是不知为何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八卦”王、不对，是九江王张熙这次却是一反常态打死不赴宴。 废话！ 去了以后那老狐狸若是笑眯眯问自己一句： 王爷猜猜看，老臣这横财怎么来的？ 自己答是不答？ 答了不仅自己身败名裂。 皇家颜面也会一扫而地。 不答的话—— 含情脉脉看那老不死的得意笑脸？ 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咯！ 不说大致相仿，这位千岁爷算是全部猜准了兵部老狐狸的如意算盘。 这不豪门盛宴还未开始—— 王宅门口老早就倚着身儿翘首以盼等着那位呢！ 废话！ 自己占了理。 占了道。 还能调戏对方一顿，关键对方还哑巴吃黄连不能还击—— 那他娘的可真是世上最爽快的事了！ 无巧不成书。 没想到的是杨慢慢和徐莫莫都受到了请帖。这日碰面两者讶异一小会儿后各自落座。 各怀心思。 徐莫莫讶异的是没曾想他居然会有闲情雅致来凑热闹。 元帅府不该回避这些场合吗？ 难道不扎马步了？ 杨慢慢讶异的是原来徐莫莫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子。 看着对座那小可爱眼睛的美丽和迷惑，少年便瞬间完全读出了她的心声。 在心里小心回答着： 其实宴前偷偷扎过，甚至还摸了刀剑。只是徐美人你旁边这位中年男子是？ 傻子，这是我爹。 没曾想少女也是心有灵犀。 那少年明亮的眼眸写着大大的问号，这意思还不显而易见。 二者光是几个眼神—— 便莫名有了畅通无阻的对话。 这还真他娘的众妙之门—— “玄之又玄”啊！ 徐莫莫的老爹将二人这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好在那位千岁爷没来“捣乱”。 这场豪门盛宴进行得顺顺利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家伙开始装杯，哦不，是寻欢—— 譬如先是说禅。 禅室不断流出佛门偈语，关于“禅月风清”、“松间清泉”之类的，禅机。 杨慢慢充耳不闻。 徐莫莫漫不经心。 二人读书不少。 近些日盛行的佛经也是看得不少。 那些看起来撩人悲凉的禅机妙语—— 不过是些佛头著粪罢了。 世间真正参得禅者，又有几人？ …… 禅室里出来，就是后花园。 想来也是废话，这禅室本就是后花园扩宽加俢的。 后花园围池有假山。 众人移步。 再玩起了文人雅致，关于“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之类的，流觞曲水。 流觞。 作诗。 首局酒停到了老尚书身前，王大人以一首新作《贺新娘》润喉开嗓—— “月光频温酒，山色勤劝杯。” “人间惊鸿客，相瞥定白首。” “一捧贺喜泪，且拘祝词醉。” “挑眉问云巅，神仙归不归？” 众人喝彩。 接下来一局。 酒杯停在了杨慢慢跟前。 她以为他会藏拙。 他以为她会期待。 少年起身，一步迈出—— 身前流觞酒盏提拿在手。 一饮而尽。 意气风发。 张口便来： “噫！” “仗越剑。” “走蜀川。” 平平无奇。 “劈梅斩桂，落英缤纷。” 仍觉一般。 “执者必失，有念成邪。” 此一句出，全场渐静。 少年未尽，娓娓道来： “千杯绿酒，一面红妆。” “般若大千，无辞一醉。” “三杯大道，一斗自然。” “清浊如度，比圣若贤。” “垆罗衣舞，酣歌一夜。” “楚山吴水，细柳弱莺。” “五花马来，踏遍山尘。” 此十二句一出，再看众人却已是目瞪口呆！ 军神之子的名号。 本就是一座大山。 优秀是应该的。 不优秀被骂也是应该的。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月前还是神棍斗鸡眼的“二傻子”，竟然会作诗？ 而且好像作得，还挺惊艳？ “好！” 在老尚书的带领下，大家齐齐掌声，场面一片雷鸣。 这是杨慢慢第一次对外露才—— 再看一眼那少女—— 似是又来了兴致。 一起身，直接提了酒壶。 豪饮不止。 酒壶一摔在地—— 没有破碎。 弹了几圈。 继续作诗。 画风一转。 却尽是悲凉。 再念： “衰草残阳，暮云苍黄。” “清风微扬，撩我惆怅。” “幻影越墙，刺空追往。” “星坠高堂，月醉柔肠。” “盛夜流光，佳人何方？” “有子执狂，拔剑思茫。” “何使心凉，不斩沧桑？” “人世枯望，吻痕诉殇。” …… 当晚杨慢慢连输十二局作十二首诗后，徐慢慢又连输六局作诗六首。 其中徐莫莫以《不羡》一首最为惊艳夺魁： “不羡天涯点酥娘，独钟桌旁浓茶旺。” “不乞人间琢玉郎，孤爱枕边青丝香。” 二人年轻气盛。 又有酒气加持。 按理文斗本是雅致。 不经意间却起了胜负欲—— 少男少女接连着—— 一句一句。 一首一首。 …… 两人诗意爱意如美酒般越醉越酣。 直到最后—— 少年竟是上前当着“岳父大人”的面将小美人一手揽入怀！ 一个转圈。 单手别美人在怀—— 一个标准的“脚着地式”公主抱。 另一手却提酒一壶。 好不风流！ 四眼对视—— 只瞧见那英俊少年说了一句： “好美的人儿……” 少女脸颊微红。 那明亮美丽的大眼睛却也不躲避。 才子佳人。 男才女貌。 那一刻用在这一对身上算是天经地义。 眉隐愁绪轻随。 心绕乱马相追。 留待群星催睡。 守得明月争辉。 本是王公贵族的豪门盛宴—— 不曾想竟成了此二人的斗诗秀和恩爱秀，更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 那一夜过后—— 在九江王张熙的杰出“推广”下，这小一对的“王老尚书俢禅室办豪门盛宴之斗诗喝酒爱情故事”可真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天才少年杨慢慢。 绝美少女徐莫莫。 开始名动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