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登船
门外，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这人容貌端正，斯斯文文，一身青色长衫微微有些泛白，想是穿了许久，看着像是个读书人。 方惊蛰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人，便开口问道：“您找谁？” “方少侠，您把我忘了吗？” 那男人一拱手，继续说道： “数月前，您曾在官道上救下一队被贼匪袭击的商队，我当日就在其中。前些日子看到您在福来客栈进出，便想着来拜访一二，没提前下拜帖，是小生唐突了。” 方惊蛰哪里知道这些，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顺手的事，不用记挂在心上。”说完，方惊蛰让开门口，请对方进屋说话。 可刚一进门，这书生的模样和嗓音就都变了。 “方惊蛰，你这警惕性如此差，真不知道主上是怎么选中你的，就连小姐也对你另眼相看。” 这声音…… 分明是春风楼的小桃！ 方惊蛰在对方脸上捏了几下，惊讶地问道：“这是易容术吗？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 小桃吓了一跳，伸手打开方惊蛰的手，一脸怒意地看着他。 “脸是改了，身材也能改的吗？” 说着，方惊蛰就想伸手亲自验证一下。 小桃后跳一步，躲开方惊蛰的龙爪手，又羞又恼地呵斥道：“无赖！流氓！” 方惊蛰遗憾地收回手，不过眼睛还是停留在那中年男子的宽阔胸肌上。 小桃一撩衣摆，坐在了八仙桌旁，没好气地说：“小姐命我来传话，让你即刻前往春风楼。” “即刻前往？是因为官府早上的消息？” “没错，官府刚下了文书，让小姐明日跟其他七位候选人都住到官船揽月画舫上去。” “啊？都去？那之前定的计策怎么办？”方惊蛰目光坚定地问。 “之前小姐跟你订的计策怕是不行了，不过这聚到一处，自然有聚到一处的好处，到时候再想办法。” 小桃恼怒方惊蛰毛手毛脚，说话时扭着脸，完全没注意到方惊蛰的视线。 方惊蛰心思一动，便想到了夏子衿的打算，随即问道：“官府允许你家小姐带几个人上船？” “两个，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哦。”方惊蛰点点头，“我扮哪个？” “你扮……” 小桃说到一半忽然一愣，转头看着方惊蛰：“你是呆傻还是怎么着？自然我是丫鬟你是小厮！” 随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带着怒意说道：“姓方的！别动那些歪主意！近身伺候的活儿怎么可能让你来！” “呵呵，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方惊蛰干笑了一声，他还真不是那个意思。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厮的身份很难行事。 这些花魁候选人个个都是享誉一方的大美女，陪在身边的只能是丫鬟，肯定不可能让这些男人跟他们同住一层。 而想想就知道分配给小厮的房间肯定是画舫底舱，那底舱什么环境，方惊蛰只要回忆一下“规则游轮”的下三层就不难猜出。 而且，小厮的身份也不方便进出其他候选人的房间，想要实行什么计划都不太方便。 方惊蛰盯着那厚实的的胸肌，苦苦思索着对策。 “行了，小姐让我来就是给你装扮一、二的。你先随我出门，对外就说我请你到家中小坐。” …… 从福来客栈出来的一路上，俩人都演技在线。 混入街上的人群之后，小桃便带着方惊蛰去了人口密集的北城。 七拐八拐，两人进入一处僻静的宅院。 这宅院也同春风楼里夏子衿的闺阁一样，地下被挖空了一大块，不过面积远远不如春风楼那边的规模。 小桃手脚麻利地给方惊蛰的面部做了易容，让他的长相看起来平庸了许多。 然后又拿出一套粗布衣裤让方惊蛰换上。 “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小姐的小厮阿福了。”小桃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你得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个下人，见到小姐得行礼，平时走路要稍微躬着点身子。” 方惊蛰有一种玩COSPLAY的新鲜感，回忆着自己脑海中见到的那些小厮的样子，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身形、动作和神态。 “对了，春风楼有阿福这个人吗？” 小桃不耐烦地说：“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你就是阿福了。” “唉，可惜了。”方惊蛰看着铜镜里那张略显陌生的脸说道。 “什么可惜了？”小桃不解地问。 “可惜了我这张玉树临风的脸。” ...... 出来时，两人走的是地下的密道，从另外一处宅院里钻了出来。 这处宅院前面是个胭脂铺子，小桃带着方惊蛰，拎上铺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水粉，回到了春风楼。 方惊蛰心里有些诧异，这夏子衿的主上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在金陵府做了这么多布置，而这些布置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听说南楚朝第一大情报机构离生院，相当厉害。 那这个所谓主上做的这些布置，离生院有没有察觉呢？ 方惊蛰其实心里隐隐感觉对方可能是知道一些的。 否则，昨天夜里袭击他的黑衣人，怎么那么凑巧，在他见过夏子衿之后就找上了他。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黑衣人不是离生院的人，而是南楚朝小皇帝的人。 目的嘛，可能是男人都懂的那些。 只是，这个人在夏子衿身边的话，夏子衿到底知不知道？ 想到这儿，方惊蛰感觉夏子衿这人他现在也不能完全信任。 毕竟，他对什么主上、什么计划是两眼一抹黑，全凭夏子衿一张嘴在那说。 而夏子衿是不是已经倒向南楚朝的小皇帝也未可知。 看来，此次跟着她去揽月画舫，自己除了要提防其他人之外，这个夏子衿也是要重点留意的对象。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为了共同的梦想而奋斗”的样子。 他也想看看，一个“花魁大赛”还能搞出什么大事情来。 回到春风楼，在小桃的提醒下，方惊蛰直接去了夏子衿的小院。 不过他这回并未见到夏子衿本人，而是被安排在小院前的厢房里休息。 一个小丫鬟交代说，让他明日卯时就得起来，将夏子衿出行用的马车准备好，还有一些夏小姐要用的器物，也需要他搬上马车，一并带去揽月画舫。 …… 第二天巳时，方惊蛰便站在官船揽月画舫上了。 这揽月画舫从外头看有四层，不过若是算上没窗户的底层，那应该是五层了。 不得不说这么大的船，在古代还真是少见，怕不是用战船直接改的。 之前，方惊蛰看那那红馆的画舫，就已经觉得比其他小船大得多了，可如今跟这揽月画舫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所有候选人的小厮果然都被安排在了底舱的房间，不过这里其实并不算是最下一层，而是倒数第二层。 最下一层是船工们住的地方，因为现在船上都是花魁候选人，所以他们被要求不得上来，在一层和二层的楼梯口，还有专门的人看守。 在小厮们住的这层最顶头的地方，是个做饭的厨房，另外船上还配了两个厨子，但是他们只在每天做饭的时间，由专门的小船送到画舫上来，平时是不住在这里的。 等所有人都上船之后，揽月画舫便驶离了码头。 顷刻之后，这一艘庞然大物，便横贯在了秦淮河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