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粉骷髅
什么？ 拍照？ 说的全是古语文绉绉的，怎么要求的行为如此具有现代气息？ 想看自己容貌几何，那就去找个镜子啊，那种古色古香的大铜镜，多复古，说不定还有镜鬼陪她玩。 王翰心里全是吐槽，对这种荒诞行为的反差疑惑感让他的恐惧都降了几分。 难道这其实是个人？有精神病半夜出来恶作剧？ 王翰一边在心里默念平日里看到的红色宣传板上的十六字真言，试图净化镇定自己的心灵，一边勉强挤出些笑容，试探着问道： “小娘子，拍照需要灯光照亮，我先打个光看看你的美丽容颜行吗？” 这句话刚说完，王翰就后悔自己的嘴太快压根没过脑子，用词没有任何讲究，万一对方真是个开不得玩笑的鬼，认为自己言语轻佻，自己岂不是就凉透了。 他紧张地将脚向后缓缓挪动，随时准备好拔腿跑路，立刻马上返回他温暖的网吧。 出乎意料地，对方只是沉默了片刻，发出了一声悠扬的“嗯~”。 这一声虽然像是鼻腔发出，却余韵袅袅，带着小女人甜蜜、羞涩，甚至一丝期待，就好像是第一次见老公的新妇一般青涩。 对面的王翰却完全没有初为人夫的欣喜，他下意识地搓搓冷汗黏腻的手，不住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现在空气里依然凉飕飕、冷冰冰，还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味，让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让他心下稍稍宽慰的是，已经观察了对方没有双脚离地或者没有影子的情况，是鬼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硬着头皮把灯光向女人身上照上去，王翰越看越是震惊，这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婚服，在灯光照射下，不同程度的鲜红色随着光影变幻而摇曳、流动，上面缠绕缝合的金丝线缝制的凤纹宛如游龙。重要的是紧密的金线完全不像是赝品，那是真金白银才能造就的高贵感。 普通人能穿的起这样的衣服吗？ 来了来了！马上看到正脸！ 王翰颤抖的手臂举着手机，终于把颤栗晃动的灯光缓缓移动到了对方的头部，剧烈颤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仿佛自己真是在掀自己素未谋面妻子的头盖。 呼—— 预想中的空洞漆黑的眼眶、没了皮肤的脸颊、爬满蛆的嘴角等等恐怖小说常见情节都没有出现。 王翰长舒一口气。 对面看起来就是个皮肤苍白、琼鼻高挺、一点朱砂唇殷红欲滴，眼睛和盘发都乌黑发亮的中式古典美女。 虽是新娘装扮，但并未戴头盖，此时正娇俏又带着含苞待放的羞涩悄悄抬眼看着王翰，目光交错之际又快速移开，露出的两根葱玉手指不自然地在身前来回捻动着衣襟。 怎么看都是个人，还表演的活灵活现，放佛自己真是她老公一样——王翰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摇摇头，可能是哪个真人COSER半夜跑出来恶作剧吧。 “就说这美好时代，怎么会有牛鬼神蛇。”王翰嘀咕着。 说不定她就有同伴在远处拍摄录像，暗戳戳地想看我半夜吓尿裤子的景象。 王翰也不戳破，决定先配合完，等确定她和她的同伴能打得过，再好好教育这些年轻人一顿。 “那官人先给你拍一张哦，小娘子。” 没有了未知的死亡威胁，王翰感到了一阵轻松，嘴也越来越瓢得厉害，顺手指纹解锁手机，打开照相模式。 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夜色中朦胧的大脸，鼻孔正对着屏幕。 “额，我转换一下。”王翰近来闲着没事经常用手机前置镜头欣赏自己帅气的容颜，打开总是前置，让外人看到不免有些尴尬。 “官人不急，慢慢来。” 对面的新娘语气羞涩轻柔，但是冰冷滑腻的感觉没有减弱，两者融合在一起的语调有些怪怪的。 怎么这么入戏，还演上了。 王翰内心腹诽了一句。 调整好了镜头，王翰刚举起手机朝向对面，眉头就凝固了。 手机屏幕里显现的，并不是身着嫁衣的美新娘，赫然是一具骷髅。 这具骷髅在黑夜里散发着妖异的绯红色，周身升腾起袅袅粉色烟雾，给红骨骷髅更增添了摄人心魄的妖气。 王翰心中一惊，血顿时涌入头顶，“嗡嗡”作响，右手已经快于大脑，迅速收起了手机。 “官人，你看着妾身美吗？” 听到这话，王翰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这次不仅是一个女声，而是两声重叠的询问。 正值此时，天空中乌云散去，临近中秋的圆月终于挣脱黑云的遮挡，月光清冽如水般倾洒下来，王翰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终生难忘的诡异景象。 嫁衣新娘的身后，又站着一位与她一模一样的新娘，同样的红色嫁衣，凤服霞冠，但是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后面那副面孔更加妖气森然。 更可怕的是，后面还在不停地款款走来更多一模一样的红色嫁衣新娘。 她们的小脚步调一致却毫无声响，不知从何处的虚空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四下居民区里万籁俱寂，只有这些鬼如同冰面上缓慢滑行的僵尸，愈来愈近。 而这一片红色嫁衣涌动的海洋里，一张张女人的小脸苍白如剪纸贴在婚服上，上面画着各色各样的表情，有的娇羞、有的怨愤、有的妩媚、有的贪婪…… 密密麻麻如铜铃大的漆黑眼珠全都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王翰。 “我艹” 红粉骷髅！ 难以计数的红粉骷髅！ 王翰满身的毛发都直挺挺地倒竖了起来，大脑里的直觉预警疯狂发出警示，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思考，他转身就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网吧。 “老板！老板！救我！” 声嘶力竭地在居民区嚎叫，带回来的却只是远处空荡荡的寂静，连一点回音都没撞击出来。 “官人，照片好看吗？” “官人，妾身美吗？” “官人，给妾身再拍一张照吧！” “……” 前方没有一点声音，后方的女鬼却开始层层叠叠的呼喊，像是小鬼勾人魂魄的法术，缠倦黏腻，忽近忽远。 王翰猛然感到肩头湿漉漉的一片，回头瞟了一眼，魂都要吓飞到九霄云外。所有的鬼新娘都伸出长长的舌头追逐他，长舌上面红白相间，腥臭扑鼻，舌苔上的滑腻的粘液随着舌头甩得四处皆是，好不渗人。 肩膀上的粘液就是两根已经搭上他的长舌，女鬼正在身后张开大嘴巧笑嫣然，像是期待与他来个法式深吻，一只手臂就要顺着舌头触碰到王翰背上。 这可怎么办，老板喊不应，身上连个防身的都没有，总不能伸手去掐舌头吧？ 王翰猛地把上衣扯掉远远扔出去，总算是让缠上身的女鬼向后趔趄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