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逢场作戏
“王肖也……” 任瑜死盯着面向马车窗边窃窃私语的王肖也，直至对方回眸。 二人相隔人海，远远相望。 但在几秒钟的对视里，王肖也展现给任瑜的、却只有气定神闲与满满的漠然。 任瑜发愣似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将目光移向马车车窗。 马车木窗的挡帘半掩着，隐约能看见车窗里有人在讲话。 车窗外的王肖也则是时不时朝着车窗内点点头。 不一会儿，任瑜望向人海，见大家的跪拜礼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便壮起胆子、顺水推舟，谋划着做好“神女的分内事”。 “咳，”任瑜轻咳一声，随即高声呼喊道：“子民们，都平身吧。” 大家听见神女开口，都激动得慌了神，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窃窃私语。 此时，王肖也也闻声抬头、望向任瑜这边。 “嗯……我呢，受天父的旨意，去见那马车里的不凡之人。有劳大家开路。” 百姓们闻声面面相觑。 任瑜声音刚落，便急不可耐地朝着拥挤的人群行去。 百姓们见神女走来，便相继退散，让出一条路来，直通金光闪耀的马车。 这时，马车也被里面的人掀开帘子。一时间，一个小女孩搀扶着一位年迈老人缓缓登下马车。 王肖也则是站在踏板前，接应着老人下来。回身时，他顺势瞥了任瑜一眼，目光轻描淡写。 但任瑜并未注意到王肖也的目光，而是直直地向老人和小女孩走去。 任瑜见这马车精美至极，且周遭跪满侍从，便猜测这衣着华丽的老人和小女孩绝非等闲之辈。 下了马车的老人立即命小女孩朝神女下跪，自己也在车夫的搀扶下、表现得跃跃欲试。 任瑜见这般场面，也懒得和老人半推半就，而是静静等着他们下跪，随即再连忙躬身去扶。 任瑜并没有去猜老人此刻做何心情，而是趁着俯身的机会，观察着身后马车的装潢风格。 王肖也则是依旧站在马车旁，目光浅淡地注视着任瑜弯腰时、分散开来的发丝间漏出的缝隙；看那白皙的后颈上，被挂绳活活勒出的一条红紫色淤痕。 “教皇大人，我们快请神女回宫吧。”小女孩仰着头对王肖也轻声提醒。 王肖也听后缓缓将手放在胸前，用他那清朗坚毅的声音回应道，“遵命，公主殿下。” 任瑜知道了女孩儿的身份、基本可以笃定老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王了。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王肖也居然在这个异世界混了个教皇…… 任瑜趁着女孩儿把老人扶上马车的间隙，转头嘟嘴佯装生气地盯着王肖也。 可王肖也却以一副不认识任瑜的表情冷眼一瞥，随即移开目光。 任瑜皱了皱眉，迅速让自己静下心来，直至听见老人招呼自己上马车去，才转身颔首、登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里可以说是鸦雀无声——女孩一直趴在车窗望着窗外，老人则闭目养神休息。 任瑜觉得脖子有点疼，便垂下眸子，看了看眼胸前的钥匙，以及多出来的银锁。 随即，她陷入了沉思…… 王肖也是在装不认识她还是真的忘记她了？ 这么多个离奇的经历摆在面前，任瑜最在意的却是王肖也是不是假装的…… 啧，这种小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急刹。 只听外面有人大喊：“保护神女！” 任瑜心中一惊，猜测外面许是有什么冲着自己来的刺客，便按兵不动，打算听一听状况。 怎料马车顶一个长柄斧劈过来，小女孩失声尖叫，老人急忙护住小女孩。 任瑜无法再坐以待毙，连忙拨开马车帘、打算一探究竟，却被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捏住肩膀。 “神女，救救我们啊。” “啧。”任瑜突然明白，这个王大概是信了王肖也的假话，十有八九是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傀儡。 这么想来，和自己一样是被王肖也欺骗感情，老人家也蛮可怜的。 任瑜越想越气。 这时，外面传来王肖也的喊声，“神女大人，不要出来！我等会誓死保卫您。” 任瑜挑了挑眉，心道：保护我？ 听着外面单调的金属碰撞声，任瑜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一会儿，任瑜重新冷静下来，从头开始捋自己的思绪—— 首先，一个不明来历的野路子神女和一个国家的王同乘一辆马车，护卫却先喊出“保护神女”，而不是“保护王和公主”。 刚刚王肖也也是，一介教皇，本应该是为王卖命的，就算不排除有谋权篡位的可能性，但也不至于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 其次，如果刺客正面袭击，外面连一点马受惊的声音都没有，如果是飞檐走壁，又为何急刹马车？ 况且那么多护卫侍从，又怎么可能让刺客逮到机会给马车顶来一斧头？ 更奇怪的是，危机时刻，身为王、不命令侍从保护自己，却死死抓住初来乍到的神女不放，显然是想拖延时间、或者干脆把不明真相的神女隔绝在马车里。 难道，王肖也和王在合伙演戏…… ……演给我看？ 任瑜虽这样想着，但她确信王肖也不可能是针对自己。 首先，自己一个局外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顶多是个“借来一用”的棋子。其次，他相信王肖也、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王肖也看似在和王的人合作，实则，是在给他们下套。 任瑜有种预感，王肖也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虽然这和她任瑜也没什么关系。但她这个人，偏偏就是个好奇心重。 她就这么顺着王肖也，帮他演下去。任瑜想看看，王肖也到底在耍什么幺蛾子。 想罢，外面恰也传来王肖也的声音：“神女大人，亲王大人，公主殿下。刺客逃跑了，当务之急，我们先回宫吧。” 王应一声：“速速护送神女回宫！” 任瑜悄悄深呼一口气，然后坐直身体、开始对老人旁敲侧击：“您可知这王权贵族里，存有叛贼？” 任瑜一时间还想不清王肖也和王一起欺骗她这小萌新的目的，所以想着和老人家套套话，好顺藤摸瓜学着怎么自己“上套”。 任瑜并没有注意到，某一瞬间，王的瞳孔震颤了一下。但好在，很快，任瑜就感受到了王话语里的得意的意味…… 怕不是好事得逞。 “神女大人，有人要杀我谋取权位！ 我乃良王，心系百姓。但却因有人觊觎此位，而想谋害我等……我不能弃天下百姓于不顾，这可是我毕生心血换来的国泰民安！求神女务必要救救我们！” 说着，王向前移了移身体，紧握住任瑜的双手。 ……谋取权位？ 任瑜愣了愣，不过，瞬间后，她便幡然明白，并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这傻老头绝对想不到，谋取权位的人其实就是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您对反叛之人的身份可有头绪？” “我已派人调查，反叛之人便是路易家族的安乐伯爵，也是当今除我以外，权利最盛之人。” “您是至高的王的，这样的地位难道不足以就地正法一介区区伯爵吗？”任瑜属实是不懂，便随口一问。 “只因我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怕是不能服众……” 任瑜心里嗤笑一声，所以就劳烦老娘来给你冒充神女借刀杀人吗？ 任瑜心里吐槽着，嘴上却懂事明理演得一出好戏： “亲王大人，不必忧愁，天父注视着一切。我既是受教皇之托降临于此，必定会忠您之事。” 老人闻听此言，已然不似之前那般焦切，而是欣慰一笑，说说：“感谢神女相助，事后寡人必定重赏！” 任瑜见老人丝毫没有要撒开手的意思，便趁机将老人的手捧起来送了回去： “这是我的使命，恐难接受赏赐。若是有赏，定要给当赏之人。” 王自然也是明了这假神女的意，当赏之人，自然是他最信赖的教皇大人。 毕竟，直至此时，一切都已按照教皇的计划顺利实施，王的心里已然乐了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