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好大一场戏
程景俞摸了摸它的头,“好乖的犬呢。” 程景俞嘴上这么说着,却抬头看了一眼桑染。 桑染无语的给他一个白眼。 黑夜到云洛白面前,夹着尾巴转了回去。 桑染心中不禁感叹,竟然连黑夜都惧怕师父…… 汪! 突然,黑夜咬着一个宫女的衣角不撒手! 那宫女脸色慌张,“不……不是我!” 桑染几步上前,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抖,一个纸包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汪汪汪! 桑染将鸡腿丢给黑夜,道了一声:“真乖。” 桑染指尖捻起纸包递给江太医,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在场众人。 安嫔与丽嫔眼神间有几分闪躲。 桑清婉还是以往的模样,只不过嘴角似勾未勾,颇有几分怪异。 云洛白静静的看着她,眼光淡然如水,可桑染却深知他心中定然不会如表面这般平静。 宁贵嫔是骁骑大将军宁绝嫡女,从小便视为掌上明珠,备受宠爱。 而宁将军与丞相云洛白,不仅为官场同僚,更是对他有教导之恩。 如今宁贵嫔失子,宁绝面上悲痛,师父心里定是好说不到哪里去。 而程景俞正微俯着身子,颇有兴趣的看着黑夜啃鸡腿,似乎是喜爱极了。 时不时的抬眼看下桑染,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程景俞看黑夜的目光与看她并无两样。 不再理会程景俞,桑染对着江太医道:“有牢江太医查看。” 江太医打开纸包一探,果断的说道:“此物便是红花散!” 皇帝盛怒,“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若是不说实话,便脱去慎刑司!杖毙!” 那宫女吓得急忙磕头,“是……是二公主!都是二公主指使奴婢做的!还望皇上饶奴婢一命!” 一时间,在场目光皆落在二公主身上。 “二公主与皇上自幼兄妹情深,前些日子皇上极为宠爱宁贵嫔,北灵国送来的好物全数给了闭月宫,却一点未曾想起二公主……二公主见宁贵嫔夺走了皇上的宠爱,自然是……” “荒唐至极!”皇帝盛怒的目光转向了二公主桑清婉。 桑清婉疾步走出,慌张的跪在地上,“臣妹知错,还请皇兄责罚!” “你居然承认了?” “是,臣妹一时鬼迷心窍,万没有一错再错之礼!” 皇帝冷哼一声:“二公主其心狠毒,残害皇嗣,即日起禁足碧落宫,闭门思过!” 桑清婉对着皇帝一叩首,“多谢皇兄开恩,饶臣妹一命。” 桑染只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仿佛身处云里雾里。 桑清婉认罪的过程太过顺利,而皇帝表面虽然暴怒,却未瞧见几分悲痛。 不对劲,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完事了?”桑染不解的问道。 闻言,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婉儿既已认错,三皇妹还有何见解?” 云洛白提醒道:“染染,住嘴。” 听闻大殿之中,云洛白竟然直接唤了桑染的闺名,程景俞抬眼看了一眼云洛白。 “宁贵嫔腹中可是东灵国皇嗣,是皇兄您的儿子,区区禁足,就完事了?”桑染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皇帝冷冷说道:“三皇妹,你僭越了,朕知道你于宁贵嫔素来交好,朕便饶你一次,送三公主回宫。” 桑染嗤笑一声:“不劳皇兄了,臣妹自己会走!告辞!” 离去之时,桑染却听闻背后传来皇帝的声音,“二公主此番犯下大错,乃是东灵国罪人,实在不宜以待罪之身前往西灵国和亲,依朕之见,三公主天资聪慧,性情直率,正是和亲的最好人选。” 桑染脚下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在地。 竟是如此! 原来今晚的洗尘宴,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可是,纵使皇帝要保桑清婉,又怎会牺牲宁贵嫔腹中之子? 不久,皇帝的声音再度袭来,“不知西灵王是否有意三公主和亲?” 程景俞停下逗狗的手,抬起头轻轻一笑,“本王觉得甚好。” “黑夜!走了!” 汪! 黑夜摇着尾巴,扭着屁股,跟着桑染走出了这鸿门宴。 来时还是花好月圆,此刻天气阴沉,走了几步,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雨烟在一旁为桑染撑伞,“殿下,若是淋雨,会生病的!” 桑染推开雨烟,“莫要管我,让我自己走一走……” “殿下,今晚之事颇为蹊跷,您实在不必如此。” “本宫一直在想,此事与皇兄可有关系?为了一个桑清婉,竟然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命!” “嘘……殿下,隔墙有耳,这话可不能说。” 桑染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快步向前走去,“让我静一静……” 黑夜之中的深宫,重重锦绣宫阙,绿瓦红柱却恍若吞人的巨兽一般,行差踏错,便会被其吞没,尸骨无存。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还会降生在这世上,不过须臾之间,便不复存在了。 桑染的眼前浮现出宁贵嫔那温柔的面容,可以转眼又是皇帝那副虚伪的模样。 心里似乎被巨石沉甸甸的压了一层又一层,不见一丝光亮,衣衫被雨水打湿,发丝贴在额头,满是狼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桑染回身望去,便看见云洛白举着一把油纸伞,就这样慢慢的走来,将伞撑到她的头顶。 他垂眼静静的看着她,神色不辩喜悲,整个人在无边的夜色中朦胧了起来,仿佛镀上了一层冷夜的浅影。 “师父……”两个字换出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还有许多的害怕,许多的委屈。 她的眼眶湿润,眼泪嘀嗒嘀嗒的落个不停。 淅淅沥沥的漫天大雨之中,桑染听到他好听的声音缓缓响彻在她的耳畔,“也不怕淋坏了身子。” “师父……”桑染未语凝噎,不知说些什么。 却听见他开口道:“纵使没有和亲之事,宁贵嫔也未必能够将孩子生了下来。” 桑染心中大惊,“为何?!” “随我走走罢。” 桑染与他并肩行走的时候,云洛白皆是将伞向她的方向倾斜许多,肩头已不知何时湿了一大片,她向他身侧靠了靠,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