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独囹圄暗明心誓 遇柳明前世情深
宋国还有哪个修仙问道的皇帝,还有哪个姓韩的丞相,还有哪个叫陆恩的人?韩濯不相信韩林修会造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乱臣贼子。 说书人“唰”的一下抖开扇子,看着适才那位姑娘说:“你说的很对,宋国的新任丞相正是陆恩。” “林姑娘,你这也太不公平了,谁不知道你哥走南闯北见识多,你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人群中有人嬉笑着说。 韩濯看着那位女孩,那女孩长的很俏丽,鹅蛋脸柳叶眉,笑起来很是好看。女孩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浅色衣裳的公子,长身玉立,目若朗星。 这个人,韩濯是认识的。 看来这位林姑娘就是谢如烟口中的林鹤,想来谢靖言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了。 韩濯默默转身离开了亭子,一个人走到谢靖言和谢如烟约定好的那座桥下,看着河中漂着的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花灯,突然感到很悲伤。她蹲在地上拿下金色狐狸面具,从低声哭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韩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起初她就很不明白覃荣上山的缘由,一桩桩一件件联系起来,现在看来真的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从年初到现在,韩濯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和家人,现在她算是体会到清余说的那种天大地大、无以为家的感觉了。 她知道韩林修肯定是被冤枉的,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若自己是个男孩子,她还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站在皇帝面前问个清楚,偏偏她是个女孩子。 谢靖言知道韩濯的身份,却不愿意将韩家被灭门的事实告诉她。韩濯又想起那一天谢靖言和她说的那些话,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她现在无处可去,能依靠的只有谢家。韩濯哭够了,从水中捞起一朵莲花花灯,对自己说:“父亲一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陆恩,你欠我一个解释。”说罢她将莲花灯重新放回河中,擦干了眼泪戴好面具往桥上走去。 上桥走了不久,韩濯又看见了刚刚她撞到的那一位公子,此时他正和谢如烟站在一起。那位公子背对着韩濯,韩濯看不清他的面容,韩濯能看见的只有谢如烟泪流满面的样子。 谢如烟满眼含泪看着对面的公子,嘴唇微动,韩濯什么也没听到。 那位公子转身与韩濯擦肩而过,韩濯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有一双褐色眼眸,眼窝很深,鼻翼却很窄,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和善。 “师兄。”谢如烟在身后喊,“再见。” 那位公子始终没有回过头。 韩濯目睹了这一切,正犹豫自己过去合适不合适的时候,又看见谢如烟怀抱着那把油纸伞转身从另一边下了桥。 韩濯早就没了看灯的心情,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桥上,几次忍住要哭的冲动。 没有多久,玲珑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找到了韩濯,她长吐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呢。幸好我聪明,猜到你会在这里等我们。” 韩濯点点头,看见谢靖言和林鹤也走了过来,谢靖言手里拎着两盏荷花花灯。谢靖言看见玲珑手中的东西对身后的林鹤笑着说:“我就说玲珑会买好花灯的,你还不信。” “多一盏就多放一盏嘛,今天不是还有韩姑娘在这里吗?我,大jiejie,韩姑娘,玲珑,我们四个在这里,你还拍放不完花灯?”林鹤是个自来熟看,她走到韩濯面前很自然的拉起了韩濯的手,说:“二哥哥说,韩姑娘可是位大美女,让人看了就忘不掉的那一种。” 谢靖言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四处看不见谢如烟,问玲珑:“jiejie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不见她?” 韩濯猜谢如烟定然是不愿意让谢靖言知道那件事情,便没有开口说话,好在玲珑在半路上遇见了谢如烟,她对谢靖言说:“小姐说她有些不舒服就回去了。” “不舒服?”林鹤看着玲珑问:“大jiejie病了?” “jiejie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很热闹的地方,说不定她是不想看见你就回去了。”谢靖言笑着对林鹤说,“林伯父林伯母都是安安静静的性情,你大哥林轩也比你稳重了不知多少倍,真不知道你的脾气随了谁。” 林鹤不与他多说,拉着韩濯和玲珑开开心心的下桥去放花灯了。林鹤拿了那两个荷花花灯,点燃了放置在花灯中心的蜡烛,一盏放在自己面前,一盏放在谢靖言面前。林鹤郑重其事的许了愿望之后将花灯推进了流动的河水中。 之前一直是林鹤在找韩濯在说话,韩濯还没有回应过,她走过去笑着问林鹤:“林姑娘,你许了什么愿望?” “这河既然叫桃花江,我许的愿望自然是和桃花有关了。”林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往谢靖言那里看。 此时谢靖言才放完了自己的花灯,等玲珑也放完了灯,才走过来说:“放完了,我们回去吧。” “这里还有这么多,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许。”玲珑没有玩够,指着地上各种样式的花灯说。林鹤也随声附和。 “我和你哥约好了时间,此刻他应该是在桥头那边等你了。”谢靖言说完林鹤又说玲珑,“你呀,就不能留点愿望等明年再许吗?” “这怎么行,我今年想要天天吃好吃的,再买几身漂亮衣服,还要遇见我的心上人,还有还有……”言语间,玲珑已经又拿起了一个花灯点亮推进了河水中。 谢靖言走过去,说:“好了,该回了,好吃的好穿的少不了你的,至于你的心上人我这就没有办法了。” 谢靖言把林鹤送到林轩那边,一行人回了谢府。 一路上韩濯都很少说话,都是玲珑和谢靖言在说,谢靖言不知道韩濯已经知道了青州的事情,只以为她是累了,也不与她多说话。 回府后,谢靖言、韩濯和玲珑各自回了房间,谢靖言有些不放心谢如烟,去到谢如烟住着的院子中被告知她早就睡下了。 第二日早上,谢靖言也没有见到谢如烟,丫鬟们说门是从里面闩住的,谢如烟应该是还没有起床。谢如烟有时也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谢靖言也就没有在意。 谢靖言从药铺吃过午饭回来,听说谢如烟还没有出过门这时才觉得不对劲了,他问玲珑昨天没有出现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谢靖言用脚踹开房门,直奔向谢如烟的床。 谢如烟身着嫁衣,头戴凤冠朱钗,怀抱着一把纸伞合衣躺在床上,她双目紧闭,因为妆容的关系,谢如烟的脸色不是青灰色而反而比正常人还要白上几分。谢靖言看见摆放在桌子的白瓷瓶,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用手去探谢如烟的鼻息,谢如烟早已经没有了鼻息。 谢靖言含泪从谢如烟怀中取下纸伞,被闻讯而来的韩濯撞了个正着,韩濯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如烟,跪在地上痛苦的丫鬟,谢靖言一脸悲痛的模样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濯一下子脸色苍白瘫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师兄。” “什么?”谢靖言看着韩濯。 “我见过那把伞,谢jiejie叫那个人是师兄。”韩濯后悔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谢靖言,在她心里,她已经把谢如烟的死因归结为自己没有早点告诉谢靖言这件事了。韩濯在那里浑身发抖掉着眼泪说,“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谢jiejie见了那个人之后就抱着伞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谢靖言眼神几分茫然,又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无意安慰韩濯,拿着那把伞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好在府里还有玲珑,谢靖言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她很快就安排好了上上下下的所有事情。她叫丫鬟们不要声谢如烟中毒身亡的事情,也不让任何人靠近谢如烟的房间。韩濯在一旁完全帮不上一点忙,好容易等玲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歇气的机会,韩濯问玲珑:“这个师兄到底是什么人,玲珑你知道吗?” “师兄?”玲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拍拍脑门看了一眼四周说:“韩姑娘,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小姐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里的,这个师兄正是小姐前一世的心上人。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位师兄另娶了人,还误会了小姐,小姐前一世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前世的记忆?”韩濯问玲珑,“谢jiejie真的记得前世的事情?” “对呀,按谢家的排行,小姐的名字该取靖字,可小姐前世名叫柳如烟,夫人才给小姐定下了现在这个名字。” “柳如烟?好像一首词。”韩濯知道玲珑知道的不多,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把思绪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好在她没有自责多少时间,谢靖言沉着脸就回来了,只是他手中的伞没有了。谢靖言看着玲珑预言又止,最终说:“我还是去找林鹤吧,明天你打理好这里,我有事一天不回来。”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韩濯很愧疚的看着谢靖言,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阿濯,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说对不起。”谢靖言看着韩濯说。 “可是,可是……”韩濯着急有些语无伦次。 “你要是真的想帮忙,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不要乱说话。” “是冥界吗?”韩濯知道亭陵谢家的名号,传说他们上天入地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冥界,我要带着柳明去看jiejie前世的记忆。” “柳明就是那把纸伞的主人?” 谢靖言点点头,说:“柳明和jiejie前世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对jiejie的误会太深了。” 韩濯一直都听的云里雾里,从这些天她对谢家的了解中,她知道谢靖言有能力救活谢如烟。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去冥界,而是一定要绕一个圈子先找柳明。 第二日一大早,谢家的仆人还在清扫庭院,谢家府门未开,谢靖言和韩濯早早收拾好了一切在谢靖言的书房里等柳明过来。 谢靖言在专心的摆弄香炉,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支比小指细上一圈的香。韩濯凑过去看,发现这支香上面雕刻了很多的暗纹,做工很是精巧,就连皇宫中难见着这样的做工。 “这是龙涎香,是父亲从神界带回来的。”谢靖言说,“谢家一族是渡魂使后裔,经过千年繁衍生息,人性远大于神性,早就被神界除了名。我听说父亲从小就很聪慧,秘术尽得老祖父真传,加上他又去过很多的地方,见识和眼界都不差。父亲在姜国时遇见了天君,天君才知道渡魂使尚有遗脉在人间,才赐给了父亲一个神职。” “那这样说,jiejie和哥哥也是神仙喽,原来世上真的有神仙啊。” “不是。”谢靖言说,“前世jiejie是一只小狐妖,父亲替她完成了一个心愿,这一世她是来报恩的,jiejie对我们的家学没有兴趣。我并没有学会渡魂术的天赋,是母亲心有不甘,我才开始学,后来虽是一朝顿悟,但我天分实在是有限,很难有所突破。” 两人正说着话,一位小丫鬟轻扣门扉,柔声说:“公子,柳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