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色的连帽衫和黑色羽绒服被来姝洗干净整齐的挂在柜子里。 今天是周六，约定的日子。 郾和的冬天真的很冷，穿的足够厚才能御寒。 来姝早早下了楼，戴着手套蹲在一边儿玩雪，拨拉两下，然后伸出食指在上面写字。 一笔一划都带着开心的意味。 特别的日子。 这种天气，大人都不喜欢出门，小区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儿童区几个小朋友在叽叽喳喳打雪仗。 看他们玩的开心，来姝不自觉笑起来，跑过去混战。 昨晚半夜又开始下雪，不算大，但也积了一层。 韶柏早起把门前的雪清扫完，又去帮斜对面上了年纪的爷爷收了尾，干的浑身冒汗，这才收拾好东西出门。 街上冷冷清清的，路上结了一层薄冰。 韶柏不敢骑太快，小心的避着冰层。 时间不早不晚，下过雪天就晴了，一路过来有好多卖糖葫芦的商家。 这一家的糖葫芦卖相很不错，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 韶柏挑了一根葡萄的，一根草莓的，还有一根纯山楂的。 想起来姝吃东西的模样，韶柏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来姝打雪仗打累了，坐在一边休息。 孩子们都调皮，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一下就觉得很喜欢这个漂亮jiejie，抑制不住的往她身上扑。 冲过来像小牛犊一样一下让来姝仰躺到雪地里。 来姝摸摸他的脑袋想坐起来，没想到其他小朋友有样学样全扑过来。 小孩们在雪里扑腾，来姝担心她们会磕到，一边让他们小心一边小心翼翼张开手臂护着。 韶柏骑着车刚想转个弯，就听到来姝的声音，定睛一看才发现她躺在雪里被几个小朋友‘欺负’ 他快步过去把她‘解救’出来。 他俯下身两手穿过她腋下，握着她身体两侧把她带起来 韶柏今天穿白色高领厚毛衣，外面套一件圆领的水泥灰羽绒夹克，紫色的高帮鞋和黑色长裤。 可能是因为下雪了，反光特别亮，还戴了骑行的防风墨镜保护眼睛。 她站起来任他帮自己拍雪，小朋友们看到这个白发大哥哥都有些发愣。 来姝也发现他今天竟然没有戴帽子，他身材高大挺拔，穿这一身特别帅气。 于是小作精上线。 手套已经湿了，她摘下来，把手缩进袖子里保暖，她向一群看呆了的小朋友眨了眨眼，然后两只手浅浅捂住嘴巴 “哇，韶同学今天好帅！一头白发像遥远国度的王子一样，跋山涉水来魔法森林里把我从小精灵这里拯救出来。” 她看着他拍雪的动作停顿一下，然后调皮的笑了一下。 几个小朋友也在应和。 “对，像王子一样。” “像天使一样。” “白头发明明像神仙一样电视里就是这样的···” 韶柏藏在高领下的脖颈渐渐红了，掩饰一样，他开口，“跺脚。” 白色的雪地靴上都是浮雪，来姝听话的跺脚。 来姝和小朋友们告别，和韶柏一起往外走。 路上来姝一会儿踩踩雪，一会儿给路边的雪人加个眼睛，一会儿又颠颠儿跑去撞树感受人工降雪。 韶柏伸手把她拉回来，有些无奈，把三根糖葫芦塞给她，想她乖一点。 来姝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接过来抱在怀里，“一会儿再吃。” 这会儿她不玩闹了，闻着糖葫芦甜丝丝的味道走在韶柏旁边。 韶柏看着她冻的通红的鼻尖，突然起了少有的逗弄心思。 “来姝。” “你是公主吗。” 我是遥远国度的王子，去魔法森林从小精灵那里拯救你。 那么，你是那位愿意等我跋山涉水的公主吗？ 来姝停顿一下，然后肩膀撞他一下快步走了。 韶柏无奈，迈步跟上去。 她特别好。 她只说哇韶同学白发好帅，从不说竟然没有戴帽子，也不问今天为什么不戴帽子。 他左手推车，把她护在右手边，两个人一路走去商业街。 大白天竟然还有发光气球卖。 来姝没想到那位大叔竟然还记得自己。 大叔还问她今天开不开心，来姝不说话，只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兴奋。 信守承诺买了一个白光的，举着走在韶柏旁边。 本来还想去精品店问问呆呆龙有没有进货，但今天和韶柏一起，来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管这个叫未来的惊喜。 去奶茶店的路左拐右拐，来姝记了一半放弃了，老实的跟着韶柏走。 门面还是那样，不过门把手上多了一个小雪人。 店里的灯光暖黄，人竟然不少。 暖气很足，来姝拉着韶柏往一个灯光较暗的位置走。 韶柏一头白发尤其引人注目，加上人比较多，看过来的目光格外强烈。 各种各样的。 来姝突然有些担心，脚步停下，想带韶柏换一家店。 她往回走，没想到韶柏拽住了她。 “怎么了？” 进了门他就把骑行墨镜摘下来了，此刻一双淡粉的眼静静看着她。 温和的，平静的。 彷佛只要看一眼，就能抚平心底所有不安的波澜。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眨眨眼，然后脑袋朝门口转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担心。 可他今天就是想和她在约定好的地方喝她喜欢的多rou葡提。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总让她迁就。 戴着骑行手套的手不停出汗。 四面八方的视线于他而言像吃人的怪兽。 他从来不敢将自己暴露在人多的地方。 可他又有种莫名的冲动。 松开她的手腕，摘下骑行手套，复又握回她。 这次不是手腕。 而是她因为没戴手套微凉的手。 “没关系。” “没关系的。”他说。 语气很平稳，一点慌张也没有。 淡粉的眼睛依旧静静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他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 明明就在害怕。 来姝自认为不是感性的人。 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好好的。 她现在又想到那个拥抱了。 她想掉眼泪。 她一直觉得自己动不动就掉眼泪很没出息。 这样一看，韶柏特别勇敢。 他单手把背包放在位置上，然后牵着她去点餐。 点餐的小哥说多rou葡提只能做常温的和冰的，今天的小蛋糕都很不错。 韶柏皱着好看的眉，思索着点了两杯香橙rou桂茶和一份蓝莓芝士拿破仑蛋糕。 再牵着人回到位置上。 他这才看到女孩眼眶红红的。 他把漂亮的蛋糕推到她面前，又笨拙的替她戳吸管。 我太坏了。 来姝这样想。 她至少不应该坐在他面前难过，他已经那样勇敢。 于是她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就着他扎的吸管立马喝了一口。 “好喝。” 她看着他说，声音带着点鼻音，听的人耳朵痒痒的。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蛋糕吃到一半来姝又拿出糖葫芦啃。 她一半，男生一半，吃到最后再喝热饮都觉得没有刚喝那么甜了。 甜品会让人心情变好，各种意义上的。 原本还残留的一点难过在看到她抹在韶柏鼻尖的那一点奶油时一扫而空。 两个人没闹一会儿，桌边突然来了两个人询问可不可以拼桌。 原来外面又下了雪，店里座无虚席，只有他们这里空着两个位置。 来姝看了韶柏一眼同意了。 两个人是情侣，起先女方一只盯着韶柏看，后来她们的甜品上了才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期间韶柏又去点了两杯无糖的秋梨菠萝红茶，然后从包里拿出了来姝没写的生物试卷递给她。 情侣这才知道两个人是学生，不好意思的停止了互喂蛋糕。 韶柏先看着来姝从后往前做，遇到一些难点就伸手指一下，等到做到选择题的时候就不再看。 女方看着，开口和他们闲聊，问他们是哪个学校的啊，压力大不大啊之类的。 来姝一边做题一边回答，也没有觉得不好。 韶柏听他们讲话，安静的做物理练习册。 情侣走了之后，两个人坐到中午，店里人少了大半。 茶喝完了，试卷也做完了，来姝喊饿，两个人出去找饭馆。 外面飘着小雪，路上能看到刚清扫过的痕迹。 这个时间外面人竟然挺多。 走到大路上人行道更是人来人往。 地上的雪半化不化的被踩来踩去，没了最开始的洁白模样。 路上很多饭店，还有快餐，火锅店一类的。 最后两人挑了一家门面很大的过桥米线店。 冬天白昼短暂，再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雪停了，来姝跟在韶柏身边慢慢走，发光气球被她卡在了自行车头，这会儿看着特别亮。 今天也没有喝到多rou葡提。 韶柏看着来姝缩在袖子里的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女孩手机响了。 来姝接起来，“爸爸。” 来晟终于结束了在新京的工作回到了只有父女俩的家。 他带了礼物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给女儿，没想到推开门一室黑暗，这才赶忙打电话给女儿。 “对，我在外面，一会儿就会回去的···” 来姝转头去看韶柏，韶柏也看着他。 “我吃过啦，你不要担心，嗯···” 挂了电话，来姝说，“我爸爸回来了。” 韶柏点点头，隔着衣服握上她手腕。 “你的衣服还在我那里，我过几天给你送回去好不好？” “嗯。” “上次在篮球场拍的照片也发给你，你要提醒我。” “好。” “周一交生物试卷的时候，你要先帮我看一遍。” “记住了。” 一天的，短短的时光。 舍不得分开。 连对话都像在讲临别赠言。 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 只有把能将双方都联系起来的东西全讲一遍。 才能稍微压制住那不舍得情绪。 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还有下次，反正还能再见。 这样想的话，离别的负担就会减少。 这是一种特殊的自我安慰。 时间慢点过，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时间快点过，想立马再见你。 风把枝桠上的碎雪吹下来，轻飘飘又孤零零的几片。 落在她的睫毛上。 韶柏从包里拿出那顶淡紫色的帽子替她戴上。 稍微用点力气按一按她的头顶。 他嗓音低沉。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