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言情小说 - 锦堂春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三章 密语 上

第四十三章 密语 上

过去,方有些红了眼圈,低低道:“meimei可是觉得我这些话,使得手段着实不大好?这分明,就是娘她……”

    “jiejie说的,我竟是听不大懂了呢。”敏君看着她如此说来,倒是微微一笑,抬头时目光柔和得很:“不论赵姨如何,都是jiejie的嫡嫡亲的母亲,咱们做儿女的,哪里能不站在母亲这一派的道理?莫说这事儿原也不能只说赵姨一个儿,纵然真的是做母亲的错了,咱们如何做得到大义灭亲?总归儿一句话,能补救就补救,若是不能,是个大事儿,那还有朝廷法规。只是这些家宅小事,这情理法三个字,次序可都是排着的。”

    说到这里,敏君忽而想起先前孟氏遇到过的那些事,倒是有些感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只是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赵姨为人要强,原也是一桩好处。但世伯的性子,jiejie为人子女的自然清楚,却爱中庸温和。若两人相处日久,磕磕碰碰之时,不曾磨去棱角,反倒是将心头气磨出来,却着实不好了。当初我家的事儿,jiejie也是有几分清楚的,自然晓得这强弱两个字,原是对比而出的。”

    苏娴听了这些话,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许久后,才低低着道:“今过来,原是想着做客的,却是我没个能耐,反倒让你cao心担忧,生生做了这么些事,说了那么些话。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你也不必担心,我虽不是个有能耐的,但心性却还算百折不回,自是会将事情处置妥当。待得meimei你下次过来,必定让你无忧无虑,好生得乐一场。”

    “我们相处得比一般的亲姐妹都好,只要jiejie事事齐全,meimei自然高兴,倒是不在旁的上头。”敏君见着她如此说来,便也笑着回了两句。两人此时也都是无心再看礼物什么的,又是说了一通话,敏君便是借词告辞而去。苏娴再三挽留,却是被敏君避过,只说时辰不早,再不回去却得迟了等话遮掩而去。

    见着她执意要归家,苏娴想了想,也只得点头同意,便亲自将敏君送至院子外头,眼瞅着她的车马在眼前消失,方揉了揉太阳xue,扶着丫鬟转头走了回来。

    “姑娘……”身边的丫鬟瞧着苏娴如此,便轻声唤了一句:“可是取些洋药过来?先前姑娘用着那什么阿夫依极好,嬷嬷便又是使人买了些,正是放在里头呢。”

    “不必了。”苏娴叹了一口气,只是揉了揉眉头,强自振作精神道:“先扶着我去娘的院子一趟。方才只听了个囫囵,也不齐全,现在正好过去瞧一瞧。”

    “是,姑娘。”那丫鬟扶着苏娴赶到赵氏的屋子里,却是听到一阵喧哗。看着这境况不对劲,苏娴立时斥责道:“好端端地怎么回事儿?先前我离开时还是好端端的,这会子就是闹成这样子?若是娘被惊扰着了,仔细你们的皮”

    外头的婆子丫鬟等人见着是苏娴过来,忙就是止住话头,只敛声屏气地垂首站着。苏娴打量了她们几眼,见着有些是妾室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有些是打扮出挑的丫鬟,便猜出几分来,当即冷笑道:“该是回哪里的就回哪儿去真打量着府里头少了你们,便是转不动了?若是扰了娘,先前那些板子声响还没过去呢。”

    这些丫鬟婆子听了这些话,脸色也是有些变化,当即或是慢慢地退下,或是偷偷地溜走,或是行了礼告退而去,没多久就是走了个清洁溜溜。苏娴见着如此,只摇了摇头,就是往里头走去:“爹爹什么时候过来的?”

    “几个姨娘并丫鬟事儿出来,二爷便过来了。”站在那里的丫鬟忙就是回话,一面将那帘子打起来:“现正在奶奶的屋子里说话,里头也没什么人,姑娘可是要通禀一声?”

    “嗯。”苏娴听得这话,便是停下步子,待得丫鬟通禀了一声后,方是重头抬起步子,走入屋子里头。而等着她走入屋子里头,抬头看去,却是发觉赵氏与苏尹各自撇开头看向一侧,神色都是有些冰冷。

    就是瞧见了苏娴,他们两人也就是目光略微柔和一点。苏尹点了点头,赵氏见着了,也就多了一句:“娴儿来了,且坐下来,这半日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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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张家下

    “女儿无甚辛苦。”苏娴看着自个父母神色虽说都有些难堪,但也没到说不上话的地步,当即便是松了一口气,先是回了一句话,这才慢慢想了半晌,柔声接着道:“爹爹娘亲再说什么话?女儿才过来的时候,外头吵闹得很,竟不像个样子,只是没个处置,便自个做主撕掳开了。原想着是娘亲身子又是不大好了,想不得却是与爹爹在里头说话。”

    “正是说着你的事。”赵氏听得这话,倒是微微一愣,抬头看了苏尹一眼,没有多说别的,就是神色淡淡着道:“太太既是特特递了信笺过来,又是迟了这么些日子的,若是巴巴地寻个由头回了,必定讨不得好。倒不如趁机与你寻一门好亲事,一准儿将这件事完了。只是你爹爹难得登门过来,我巴巴的说了个人家。家世过得去,人品才干都有,相貌也不错的,是提了一句旧日有些恩惠于那家人,他又是说我挟恩图报,执意不肯。倒也不瞧一瞧,赵家如今也不过略略高一点儿,并不是什么出奇的好人家。”

    “那赵家虽说是前朝的降臣,却也是一员猛将,眼下又是燕王手下一等一的大将,居功甚高,如何会乐意娶咱们这等并不出奇的文臣之家的女儿。何苦寻这般的由头,生生将女儿塞进去?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说极好的,到底是不差,女儿的妇德女红,管家理事,乃至容貌言谈也是出挑的,寻个家世差不多的却也不难。何苦为难人家,到头来又是让女儿受委屈?”这苏尹听得赵氏口口声声,没个什么好话,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直接将话拦了下来,冷声道:“到底是妇人之见,没个长久。”

    “我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赵氏听得这话,却是冷哼了一声,没少已然是高高挑起,连着一双眼睛都是透着冷色:“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图的人品才干,相貌家世,更是图那赵家的儿郎,这么个年岁,说着未立业无可成家,身边却没个通房连着他的父亲也没个小妾这一家的门风儿,女儿嫁过去不必受委屈,没得三五个月竟成了个现成的娘自古唯有女子晓得女子的辛苦,我可不想我的女儿嫁出去,什么时候也是像我这样。”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苏尹听得这个,他的脸色越发的难堪,只是狠狠跺了跺脚,就是径自往外走去:“既是你的女儿,你要如此折腾,我也不理你尽管去问,就看对方理会不理会莫要忘了这七出之条”说完这话,他再也没有回头,径自离去了。

    赵氏看着那摇晃着的帘子,冷哼了一声,目光有些冰冷与森然。边上的苏娴见着着实有些发寒,忙就是伸手摇了摇赵氏,唤道:“娘,爹爹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那赵家心里不乐意,女儿纵然嫁过去,也没的什么好的。竟还是……”

    “傻丫头,你晓得什么。”听得苏娴如此说,赵氏转过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目光便是柔和下来:“你以为娘就是个没心思的?这里说起来直白些罢了,难道还真的上了门,还是嚷嚷着什么恩惠?自然是请了媒人过去询问,略略透出一点风声。旁的什么事,他们家自然心里有数的。乐意看在旧日的恩惠上面,成全一段好事,那是他们的事。不乐意的,我们也不眼巴巴求着。”说到这里,她却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心里有些黯然——难道自己在那苏尹眼中就是那般蛮横暴躁的人?自己才起了个头,他便说自己是挟恩图报,根本听不得旁的下去。

    挟恩图报,挟恩图报,就算自个真的是挟恩图报,这也是图着自个女儿的前程,不是么?为何这苏尹就是一丁点体谅都没有,动辄得咎?想来还是那些个贱人嘴巴刁毒,挑拨离间,才换来今日的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苏娴嘴里越发的苦涩起来。

    “娘……”苏娴听得这话,心底便是松了一口气,但转瞬之间却又有些疑惑,只伸出手扶着赵氏躺着,一面由不得问道:“既是如此,爹爹如何这般坚拒?左右不过是使人过去探个信儿的,那里有那么多的不好?”

    “他如何会把我往好处想?”赵氏有些惨淡地笑了笑,眼角便有些许光亮闪过,她便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是伸出手将苏娴搂在怀里,一面摩挲着,一面低低着道:“娘也是熬了这么些年,知道这里头的苦滋味,方不愿意让你也是过这么个日子。瞧瞧我们这样的人家,虽说衣食丰厚,吃的喝的穿的玩的,那些个平头百姓,心里盼着很。可我们难道就不盼着能和那些平头百姓一般,一家子乐呵呵,夫妻和睦,孩儿孝顺地过一辈子?自然是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想头。那赵家虽说是个武将,听着比寻常的文臣更提心吊胆些,可夫妻离着远了,那内宅事儿还不是都得听你的?难得他父亲是个夫妻和顺,并无妾室的,他身边也没什么得意人儿,你一过去这些龌龊事便是不必愁了。好孩儿,听娘的话没有错,这一辈子有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相公,纵然辛苦些,心底也是欢喜的。若是遇到个朝三暮四,三妻四妾的,纵然荣华富贵,可是心里头到底是憋屈着的。更别说,这内宅里头为了儿子宠爱,你得使的那些个手段……”

    苏娴听了这些话,脸色变了又变,过了许久,才是咬了咬牙,抬头看向赵氏,目光有些发亮:“既是如此,娘何不明日发个帖子与那赵家的夫人?女儿亲自招待那位夫人,好生瞧一瞧这赵家。娘也能说两句知心知意的话。”

    “好孩子,真真是有心,原是随了我的。”赵氏听得苏娴这么说来,稍稍一愣后,就笑了出来,一面忙搂着她,一面笑着说着话,好半日过去,母女两人才算是分开来。苏娴说了这半天的话,看着赵氏仍旧意犹未尽,忙就是搀扶着她躺下来,一面又嗔道:“娘,您身子骨可还没好,赶紧先躺下来,过些日子真个好了,女儿乐得与您说个三天三夜。”

    “好。”赵氏笑着应了,只看着苏娴起身离去了,方自己转过头闭目养神——我的好孩儿,小丫头,你不比那徐家丫头差一点半滴的,为娘虽然比不得那徐家丫头的亲娘孟氏,但做母亲的心是一样地,这孟氏找的着一个苏瑾,为娘也能为你寻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婿来。

    她心里头顾自想着,不知不觉便是睡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她曾是念了一声的敏君,此时却正是坐着车回到了徐家大宅里头。

    “不是说要过去一整日的?怎么这个时候便是回来了?”孟氏瞧着敏君回来,眉梢不由得一挑,便是笑了出来:“可是与那苏家丫头拌嘴了?”

    “娘尽是说胡话,我与苏jiejie素来好着,许久不见,怎么还拌嘴。”敏君笑着回了一句,只将外头披着的斗篷给解下来搁在一边:“我们好着呢,只是苏家事儿多,我瞧着实在不像个样儿,也不好多打搅,只得早些回来。免得苏jiejie忙不过来。”说完这话,她便是打发了丫头下去,将苏家经历过的桩桩件件的事儿一一说了出来。

    “竟是到了这地步?”孟氏听得这话,倒是一愣,蹙眉道:“那赵氏原是个精明不过的,行事干练,说话上头虽然刻薄了些,心肠倒还过得去,没想着在家里头也是熬着的。到底,她也是燕京城里头难得的故交,既是知道她病了,这两日少不得过去看看她,也是开解开解,免得她心里头过不去。”

    “嗯。”敏君听得这话,也是点了点头,人情事理本就是这般往来出来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听着症候也是颇重,只是源头有些玄虚,左右也就是一个水土不服。没想着,赵姨也是个离不得乡的人呢。往日里见着她精神抖索,极是爽利的人,今儿瞧着竟是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孟氏听了这个,越发觉得辛酸,便将日子往上提了提,琢磨着这两日随便怎么着,也得过去瞧一瞧的。她顾自琢磨着,却没察觉敏君看着她的时候略有几分闪避的眼睛——那徐尚宁的事儿可是要说一说的?

    思来想去,敏君还是先放弃了,左右也就这几日,倒不如先寻到正主儿,好生说一声再做处置。如此一想,她便暂且搁下这件事,只与孟氏亲亲热热说完了话,又是逗弄尚是孩童的两个弟弟一番,方起身回了自个的屋子里。

    却不想,她这才是换了一身家常衣衫,略略梳妆洗漱,外头就有丫鬟回话道:“姑娘,宁少爷屋子里的锦葵过来了。”

    听得这话,敏君由不得眉梢微微一挑,有些许诧异——这事儿倒是凑巧,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我还没训她,她便是亲身过来了。只是不晓得,这个锦葵她是明白这事儿,还是不明白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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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坦白上

    想来还是明白的吧。否则也不会寻到自己这里来。敏君微微抿了抿唇角,脸上有些许冷意——或许在锦葵的眼中,她既不是繁君这样的一心一意站在尚宁那里只怕多半盼着将自己解决的人,也不是孟氏那等身为当家主母最是容不得这样事情出来的人。又是孟氏的亲闺女儿,繁君尚宁也略有几分避退的嫡出子女,有身份有宠爱,若是打通了自个,她的事也就好办多了。应该是这么想着,她才是寻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只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把握,说得动自己?

    敏君心里这么想着,神色却是一丝儿也没变化,只是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便是侧过脸淡淡着道:“倒是赶巧了,请她进来说话。”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外头的人仿佛有些疑惑,安静了半晌,外头的帘子便是掀了起来,露出锦葵那秀美娇俏的脸庞。

    说实在的,锦葵生的着实不错,柳叶眉儿秋水眼,水汪汪的如同一泓碧潭水,粉面如桃唇如樱,小小的鼻子不高不矮恰到好处,原就是一个美人坯子。淡蓝衫子银红袄,系着一条浅浅的绯色绵裙,端端然衬出一股子柔软娇美的楚楚风韵。只是此时的她仿佛心里沉甸甸压着什么事儿,眉间紧蹙,笑容也是有点子发僵,倒是让人瞧这比往日失色不少。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看得锦葵都是有些面色发青的时候,敏君方放下茶盏,随意道:“今儿倒是得空,随意寻个位子坐吧。你也是尚宁大哥眼前的得意人儿,说不得也要尊重些的。”她说得十分淡然,只是那尊重两字却是特特加重了一点分量,只让锦葵的脸色又是一变。

    果然,还真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了。倒不是繁君那丫头太过尖锐敏感。敏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向这锦葵的眼神也有些微冰冷起来。说个来去,这锦葵也是自个找死,这若是没怀孕也就罢了,若是真个有了。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孟氏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世的。毕竟,尚宁的身份谁个都是清楚的,一个庶出的长子,偏生有个嫡母派过去伺候的丫鬟得了意,甚至有了身孕。这已经让人心里怀有不少猜测了,若是这丫鬟还生下孩子来,不说外头的人,就是这满宅子人的目光也足够让孟氏恼怒了。

    孟氏这么个重视名声儿的人,如何愿意让物议扯到她的身上?说不得就是要对锦葵下死手的。横竖,随便在哪个的眼里头,锦葵也是个勾引爷们,心怀企图的丫头,纵然打死,也是应当的。

    只是,若是真的要做到那地步,徐尚宁心里头会怎么想呢?锦葵虽说是个丫鬟,但却是他心里头的人,若是随意处置了,又是在这么个档口,他做出什么事来,还真是想不得了。

    思前想后了一阵子,敏君着实有些想不透,便只瞥了愣愣站在那里的锦葵一眼,淡淡道:“怎么着不坐下来?可是我这里哪儿让锦葵jiejie你瞧着有些不好?”

    那锦葵原是察觉到敏君暗地里的意思,一时儿慌了神,待得敏君再次说话的时候,方察觉到自己这般举动有些不妥当,当机忙就是行了一个礼,急声道:“姑娘莫要动怒,对着奴婢,也不值当。原是奴婢好些时日不曾见着姑娘,今儿见了,一时有些晃神儿。还请姑娘见谅。”说完这话,她左右瞧了瞧,便是在右侧的一处脚凳上坐了下来“这话倒是听着稀罕。”敏君笑了笑,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不大好,甚至迁怒到锦葵的身上是,她特特收敛了几分情绪,只令人重头沏茶过来:“也与锦葵姑娘一碗。”

    “多谢姑娘。”锦葵瞧着敏君的情绪安稳下来,忙就是谢了一声,打量着她此时没什么精神,便笑着问道:“姑娘可是刚回来?”她先前过来的时候,锦鹭可是说过了,今儿敏君去了苏家,说不得什么时候回来的。若不是她这件事是在让她心里焦急,原本今日她是不会再过来的。

    “嗯。”敏君微微一笑了笑,看向锦葵的眼里透着一丝复杂莫名:“苏jiejie那里也是慌乱着呢。我见着事儿着实太多,也不好再打搅,便自个先行回来了。”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带着一点莫名的情绪,淡淡着道:“你可晓得,苏jiejie为着什么烦心?”

    “姑娘竟是让我猜呢。若是猜中了,可有什么赏儿?”锦葵有些许紧张地攥紧了手,连着目光都有些许闪动不定,只是言辞还是刻意透着亲近与嬉闹的意思。

    敏君微微一笑,转过身从一处的匣子里取出先前繁君送过来的那个宝蓝色香囊,自然而然地放在手心里,与瞪大了眼睛,迥然失色的锦葵抿了抿唇角,嘴角璨粲然勾起一道弧度:“就用这个香囊儿下注,你说,可好也不好呢?”

    锦葵浑身一颤,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个香囊的上面,脸上原本刻意挤出来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连着那胭脂白粉都是掩饰不了此时她铁青的脸色。死死盯住那个香囊,锦葵停顿了许久,才是慢慢地顺着放着香囊的胳膊一路向上,重头直视敏君,声音却是掩饰不住地冰凉:“姑娘原是都晓得的呢。竟还是来寻锦葵的开心。也是,我又是什么名牌上面的人?奶奶姑娘爷儿们心情好,给点笑容,若是不舒坦了,自然是任打任骂的一个奴婢罢了。”

    “此时到时会犟嘴了。”敏君冷笑一声,将那香囊摔在锦葵的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是收敛起来,只冷声道:“什么任打任骂?自你到了我们这里,可是缺衣短食过,可是无缘无故受了责罚过?惯会装着一脸好人儿样,却是被人算计了也不清楚真真的蠢货一个倒是闹得我们不安宁”

    敏君这么一番话说出来,锦葵微微一愣,却是立时恍悟过来。也是,这个香囊如何会消失,又如何会出现在敏君的手中,做不过是一个源头,尚宁屋子里的某个人投了这个出来给了繁君,繁君左右为难,方与了敏君。这里头的道道,是个人都清楚,原就是锦葵这么个受宠的人,挡着别人的道,让人算计过去了。

    看着此时锦葵也是回转过来,敏君便是端起茶,轻轻啜饮一口,方抬起头又盯着她道:“自然,你也别当我们是个好的。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们也管不着那么多。只让你记着一件,这尚宁大哥原是家中长子,母亲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你是清楚的。旁的我都不理会,但若是尚宁大哥未曾娶妻就有了子嗣,不说我们如何,母亲那里可不会轻易过去的。说不得就是痛下狠手。这个,你回去好生思量思量,可是不是这个道理。至于旁的什么好的歹的,你自个考量周全。只有一件,你可是记得清楚明白些——不论是什么汤药,吃得多了总是有妨碍身子的地方,莫要这会子贪得一时欢喜,日后后悔。”

    这锦葵听得这么一通话,一张粉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虽说是与尚宁有了露水姻缘,却也是偷偷摸摸来着的。若不是一是磨不过尚宁的意思,二者也是存了心思攀高,她怎么也是不乐意的。此时听着敏君直截了当挑明了,不由得又是害臊又是疑惑,自己这么个人也不敢说一个字的事情,怎么大姑娘小小年纪就是说得字正方圆,一点也没有害臊?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免不了多瞅了敏君几眼,方低下头声若蚊呐地应了下来。敏君看着她如此,反倒是挑了挑眉头,笑着道:“怎么,既是事儿都做了,这会子又害臊什么?你放心吧,只要你没做的出了格儿,母亲看着旧日的情面,总还留一点余地的。自然,你也不能忘了自个的身份,非得闹出事来,让母亲为难。”

    “奴婢晓得的。”听得这么一通话,锦葵忙就是连声应了,她原就是聪明人,又是跟在孟氏身边的,自然对碧痕的事儿一清二楚。此时自己也是走上姨娘的路子,对于这些事自然警惕在心,再也不愿步碧痕的后尘——哪怕就是现在的两个姨娘,虽说也是熬着,但也总归是比碧痕好些的。

    敏君见着这锦葵点头应了,瞧这也是一脸的聪明相,便点了点头,再说了两三句话,就是直接将她打发了:“既是如此,我也累了,你且回去,左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事儿都是齐全了的。”

    锦葵见着敏君如此说,自然忙忙点了点头,又是赔笑两三句,就是直接退了下去。敏君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头,只将身边放着的茶端起来一口气喝尽了,就是径自起身令人取来斗篷,扶着丫鬟婆子,就是预备往繁君的屋子走一趟了。

    只怕这个时候,那繁君也是着急上火的了,过去说一声,将这个事儿撕掳开来,再回了孟氏,也就能喘一口气儿,安生过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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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是十三章坦白下

    怀着这样的心思,敏君先是扶着丫鬟到了繁君的院子里。却不想,才是跨入院子里,一侧就是有丫鬟过来行礼:“姑娘万福。”敏君正眼看去,却不是繁君屋子里的,只是瞅着有些许面熟,便停下脚步看着那丫鬟道:“你是二meimei身边的?怎么从来不曾见过你的面儿?”

    “奴婢原是宁少爷屋子里的,唤作翠竹。”那丫鬟见着敏君询问,忙就是笑容满脸地回话,声音不高不低,说得也是简便,倒也算十分妥帖。敏君见着她言辞官样儿,声音温柔,心里便是一动,只仔细打量了她一通,见着是个长眉细眼,粉面朱唇的娇媚女子,心里越发多了几分成算,倒是不急着寻繁君,反倒是细细问了问这翠竹的家乡出身等等的琐碎信息。

    只是这翠竹一概说得十分粗略简便,敏君探问了半晌,也就是一篇如同现代求职简介一般的干巴巴的官样文章,并无出奇的地方。但越是如此,敏君对于这个翠竹越发得有了兴致。

    不曾想,这一番话还未说了个清楚,那边就是有个小丫鬟寻了出来,连连唤道:“翠竹jiejie,翠竹jiejie……”敏君抬头看去,却是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姑娘,那原是宁少爷屋子里的小丫头,想来是有什么事儿寻奴婢的……”这翠竹见着那个小丫头,如同见了什么活宝,眼里也是露出几分欢喜来,一面往那里瞟去,一面低着头慢慢地说着话,但里头的意思,却是明白得很。

    “即使有事儿,你便先过去吧。”敏君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只伸出手轻轻顺了顺自己的发鬓,笑着道:“不过我瞧着你倒是有几分眼熟,说来也是有些投缘的。明儿你闲了就到我的屋子里去说说话。白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说说话呢。”

    “蒙姑娘看重,奴婢欢喜得很,自是要过去讨您的福气。”那翠竹猛不丁听得敏君这么一句话,倒是愣了一愣,好是半日才是露出一脸欢喜劲来,忙就是上前来奉承——这时候,她却是忘了往那来寻她的小丫头那边瞧上一眼了。

    敏君见着她如此,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旁的话,三两句就是打发了这翠竹,自个扶着丫鬟一径儿往里头走去。独留下那翠竹,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地看向一路远去的敏君等人——难道大姑娘还不知道那件事,也不曾怀疑到她的头上,只是偶尔见着自个,有些觉得投缘而已?

    不,不会这么简单的。翠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迅速收敛起来。这二姑娘为着大少爷好,必定是要将那件事与大姑娘说一声的。这里头的沟沟道道,就算看的不分明,但两个姑娘都是精细人,连猜带蒙也能看准五六分的,不会想不到这里头的猫腻。自己着实有些过了,偏生要自己过来出头,虽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也有些冒险了。

    日后,却还是少在大姑娘面前走动,方是正道。

    翠竹想到这里,又是瞧了瞧敏君,转身离去了。扶着敏君的锦鹭见着了,悄悄地拿话回道:“姑娘,那个翠竹已是离开了。”

    “嗯。”敏君应了一声,也没说别的,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前头:“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

    “这话奴婢说不好。”锦鹭笑嘻嘻地扶着敏君,眉眼却是玩了起来,抿着唇笑着道:“只是瞧着那翠竹姑娘说谈言辞,原是个新心性要强,勇攀高峰的。”

    “你倒是会说话,什么要强不要强。”敏君听的苏娴如此回到,倒是微微一笑,有些许漫不经心地道:“后头两个字才是真的呢。不必理会,该是怎么着就是怎么着,横竖也是纸包不了火的事儿。到了最后的时候,谁是谁非瞧得分明。”

    “姑娘说的是。”锦鹭笑着应了,只打起帘子让敏君走进去了,自己方跟在后头跨入屋子里头。边上的丫鬟早已经回禀了里头的繁君,因着如此,待得敏君走入内室的时候,就瞧见繁君打发丫鬟将手上的针线活收缀放好,预备与自己说话。

    “好生躺着先,没得还理会这些针线活儿作甚么。”敏君几步赶了上来,笑着扶繁君半躺在几个弹墨锦边靠垫之上,一面笑着道:“待得身子骨好了,有的是你做的时候呢。”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繁君一面令人端茶过来,一面请敏君坐下,待得丫鬟送完了点心香茗,就是打发了她们下去,将话题转了过来:“jiejie,那件事可是妥当了?”

    敏君听得她这么询问,倒是一笑,柔声道:“你也想得太多了些,放心吧。这事儿我虽没与娘分说,但也是寻了那锦葵仔细叮嘱了一番,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分说明白了。她那么个聪明人,自然也是惜命的,晓得什么是留的泰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只要是没出什么大事来,纵然尚宁大哥有一个两个通房,也是没什么妨碍的。你切放心。”

    “虽说是如此,但我心里总还有一点惧怕。”繁君听得敏君这么说,神情却还有些郁郁:“哥哥最是怜爱那锦葵,若是她有了身子,可是轻不得重不得的。一旦母亲晓得了,必然又是一件大事,闹腾起来,左右我们都是没脸的。你说,这该是怎么好?”

    “放心。锦葵不是那等没想头的人。”敏君伸手拍了拍苏娴的手,一面安抚,一面笑着道:“再者,我也是先与你说一声,过会子便与娘说清楚了,请她多多看着点,总不出了大褶子便是。”

    听得如此,繁君深思了半日,也是点了点头,但眉头仍旧有些紧蹙着。还是敏君又是说了一番话,安抚了一通,见着她略略想通了些,方重头回到孟氏的屋子里,与她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番。

    “竟是有这样的事”孟氏却是沉下了脸,神色颇为阴沉:“那锦葵果真是熊心豹子胆,好大的想头这么个人,着实该打发了去,免得日后又是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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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忽如

    “娘,到底隔着尚宁哥呢。”敏君上前来扶住孟氏,让她安生坐下,这才一面拿着手做槌子慢慢地按摩着孟氏的腿,一面笑着回话:“俗语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锦葵既是那房里的得意人儿,虽说是为了尚宁大哥好,但也不要为了这么个事生分了,应了那句弄巧成拙的话儿。”

    “这有什么,我原是好心,众人都是能瞧得出来。难道非得那贱丫头肚子里头有了个,使人非议我这个做嫡母的?”孟氏对于尚宁心里头是否对她这么嫡母有想法并没有太理会,毕竟,利益相关之下,纵然平日做得再好,那自认利益受损的人如何会念及。就是她自己,若非是碍于物议,又是想着家财万贯到底不如学识才干,自家孩儿是要是不愁吃穿用度,旁的还是自个挣的,因此对于尚宁这个分家产的并没有太在意。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松开手。

    也是存了这么的心思,此时她也是乐得做好人,不愿让外人的人说着她一点半点不好的地方。

    “娘,您真是考女儿呢。”敏君笑了笑,只歪着头看向孟氏,唇角一片盈盈然的笑意:“咱们虽说是真心相待,但也要看他们怎么想。没的说剜了心头rou,还说为了对方好的。到不说什么物议不物议,真心不真心的,我们求的是家宅安宁,万没的说拿着这还没出来的事折腾的道理。再者,这事也是说得明明白白了,若那锦葵真的拿这个来碰,我们也有话说。纵然事后,旁的什么事因为这个耽搁了,那也是他们自个选的,我们有什么法子。”

    她虽然没有直截了当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孟氏如何不明白。虽然说没想着怎么掐着徐尚宁的前途,以前只看他自己的能耐。不过,这人生前途,一个看的是家庭背景,一个看的是自身才干以及机遇等等,另外一个却是看嫡妻正室娘家如何。尚宁虽说是官宦人家的子嗣,却是个庶出的,亲娘也是早逝,这在嫁女儿的人看来,只怕也有得挑,若是加上有个宠爱的通房丫鬟,只怕未来这上面的前景有限。

    “倒是有些长劲。”孟氏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只伸出手揉了揉敏君那乌压压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我常日里想着,自己若是做的太宽松了些,日后你若是有样学样,可怎生是好?我是个没底气的,也歇了那些心思,却不想你也是受这样的委屈,煎着熬着过日子。熬到自个心里头没了意思,只瞧着孩子。你要记着,日后苏瑾身边要是有什么丫头心思高了,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打发了去。这些贱骨头最是爱攀高枝儿,你若一时心肠软了,日后有的是戳你心肝儿的事”

    “娘且放心,女儿都是晓得的。”敏君听了这么一通话,心里也是有些发酸,只垂下眼帘,一一应承了下来。孟氏见着她如此,心里也是明白,只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着寻了旁的话,这件事竟便是不提了。

    敏君顺着话头没说三五句话,那心里头缠绕着的辛酸就是搁下了。又是配着孟氏说了一场话,外头就有人回话道:“三爷回来了。”

    “竟就折腾到这个时辰了?”孟氏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着早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讶然的神色,一面忙忙站起身来。敏君见着了,也是笑了,连声应道:“正是呢。今儿事儿多,也没觉得时辰走得快,不过三四件事儿梳理完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什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徐允谦走进屋子里头来,就是听着孟氏与敏君娘俩儿在说话,当即便随口接了一句,笑着道:“可是白日里睡觉,不知不觉就是晃过了一日?”

    “爹爹尽是想着我们不好的。”敏君听了这话,倒是一笑,只随着孟氏一般帮着徐允谦解下外头的大衣衫,三人宽宽松松坐在一处,笑着说话:“这家常的事儿多着呢,我先去了苏jiejie那里,折腾了一会儿,因着她家事儿多,也没好生吃着什么黄汤辣水,就回来了。没想着娘这里,竟也是一般,做了两三件事,不知不觉就是过了一日。”

    “只与你母亲做点事,也是这般的说头。”徐允谦看着敏君撒娇似地说话,也没在意,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着道:“日后若是自个成家立业,岂不是日日要生恼了?”

    “爹爹且放心,到时候,我也是学着娘使唤人便是,不是说,劳心者治于人么?”敏君笑着牵来一句话,倒也是用着巧了,让徐允谦笑了一笑。一家子人和和气气欢欢喜喜说了好些话,又是将那尚博尚礼两个孩子抱了过来,逗笑玩乐一番,自是其乐融融。

    “对了,却是有一封信,还不曾拆开来看。”说谈一阵子,也不知道从那里头牵扯起来,徐允谦忽而记起金陵那边送来的信件,当即便收敛的神色,略有几分皱眉道:“金陵那里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太太年岁大了,前些日子又是经历了一些事儿,说不得是她们想着北地寒冷,要些什么药材也不定。”孟氏皱了皱眉头,却是随意寻了个由头,先是将话题扯开来:“也先瞧瞧这里说了什么话儿吧。”

    徐允谦听了这话,想了一想,便是令人将那信笺寻了来,自己拆了火漆,只看了数行,脸上的神色便是一变再变,待得后头,竟是有些恼怒与诧异。孟氏见着他如此,便探头也是随着瞧了,看了后由不得一愣,半晌才是道:“竟有这样的事”

    “如何不是”徐允谦嘴上说不得什么,神情却颇有几分郁闷不散:“瞧着那往日也是聪明着的,竟闹出这样的风波来。还好意思说着过来暂住,他们说得倒是轻巧,我还怕败坏咱们家的名声呢。”

    “三爷说着虽然也是,但若不让她过来,只呆在那金陵,流言蜚语只怕越发得多了,那也不是一回事儿。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金陵徐家没了脸面,咱们家岂有不受牵连的道理。还是应承这件事,到底,这燕京城里还清静些的。”孟氏虽然心里头也是有些不舒服,但仔细一想了想后,还是打发了丫鬟下去,自己开口劝着徐允谦应承了这件事。

    “虽说是如此,只是我想着这事,着实太过……”徐允谦瞧着丫鬟都是下去了,只敏君坐在一侧,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便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笺递与敏君,叹道:“真想不得,璧君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做了这样的事,往日竟是一丝儿也瞧不出来。”

    “爹爹说得倒是让女儿听得心惊,到底是什么……”敏君一手接过那信笺,一面瞧着,一面回着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是瞧见了这信笺里头的事。她当机也是愣怔着忘了说话,只匆匆将信笺从头到尾看完,才是神色复杂着道:“这样的事,怎么可能……”

    “如何不能?”徐允谦虽然先前看着这事情心里不舒坦,但见着敏君这般说来,便将其当做一次教训的机会,疾言厉色着道:“这女儿家的心里头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这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我可是清楚明白。有些不中用每个能耐的,最是爱使出这样的手段勾引大家千金,意图人财两得,甚至得了才得了人,还嫌弃她容易受勾引,另外寻了正头娘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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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璧君jiejie分明喜欢的是那秦镇,如何与这个什么胡家的子弟牵扯上来?只怕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吧。”敏君听着徐允谦的话,想了想后,还是将璧君先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一一说了出来:“瞧着大jiejie的性子,并非那等朝三暮四的,如何会才喜欢着一个,没几个月就是想着另外一个了?”

    “这话却不是你这么个女孩儿该说的了。”孟氏听得敏君这么一番唧唧呱呱,说的却是那些尴尬之事,当机忙就是拿话拦住:“那璧君纵然有什么隐情,但空虚不来风,无风不起浪的,若非她是个尴尬人,如何会遇到这么个尴尬事儿?你也不必说那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瞧着她这上面却是失了女孩子的尊重,说不得什么好的。这事我们虽然也应了,但她过来后,你却要仔细些,万不能让她在这里也做出什么不害臊的事来。”

    “这话还早着呢。”不等敏君接过话头,另外一侧的徐允谦便是插了几句话:“再者,夫人你也是一时心思乱了,哪里有让敏君看着道理,到时候自然让家丁仆妇严防死守的,璧君再如何也是个弱智女流,还怕着她闹腾出什么了不得事不成?”

    “却是我忙着昏了头,倒是想差了。”孟氏应了一句,看着敏君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笑着道:“这事你也不必担心,待得这风头过去,倒也罢了。纵然璧君嫁不得什么极好的人家,但一般的人家还是随着她挑的,你也不必多想,好生整顿整顿,莫要等着璧君繁君等到了,自己倒是收缀不过来。”

    敏君一一应了,心里头却是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来。这个信笺着实让她吃惊,也让她心生疑虑。先前登船北上之前,璧君红着脸过来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提着那秦镇,又是头一个爱的人,竟是十二分的心肠都在那上头了。

    如何会三两个月之内,又是与那什么胡家的二公子牵扯上来,甚至还是自个不要脸面贴上去的?必定有什么误会方是。只是,那时候却是有些人撞破这个所谓的私会,倒是将两家的脸面都给丢得一干二净。纵然真是有什么误会,只怕也是糊里糊涂说胡话,越是分辨越是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敏君虽然对璧君想来也没有十二分的好感,这会子也是为她可惜了。说来,璧君容貌端方,出身家世都算不错,女红名声更是有些出挑的,若是博个好人家,并不是十分难得的事。偏生她头一个心里头想着与自家有仇的秦镇,后头更是将自己的名声都败坏个一塌糊涂。

    这般下来,倒是她自个受罪了。

    敏君心里头想着这件事,倒是暗自感叹了许久。边上的锦鹭青鸾两个贴身的心腹听得一句两句,随然猜得两三分,却也不敢说不敢问,只在一侧服侍着劝说两句话罢了。

    如此一来,敏君倒是将这件事越发得搁在心里头,连着神情也是带出一股子郁结出来。那繁君见着一次两次,她还没说什么,但再多看了两次,少不得询问:“jiejie这两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整日见着竟是没个精神劲儿。”

    “没什么,只是听了一件事,心里头常是搁着,竟有些不大舒服罢了。”敏君摆了摆手,虽然神色依旧有些郁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多了三四分的软和:“也是物伤其类,多有点心惊罢了。”

    “到底是什么事,招惹着jiejie了?往日里,您可不是那般顶真儿的人,只说是为人处事难得糊涂的。”繁君笑了一笑,这拉着敏君坐下来说话,又是打发了丫鬟下去做事儿,又是劝着香茶点心的。敏君见着她十分想听,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算了,这事儿原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地方。到头来,你还是会晓得的。过些日子,大jiejie二jiejie便是过来做客了。”

    “这么个时节,如何做客去?”繁君听得一愣,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话,后头才是回想过来,当机忙就是接上话头,道:“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着实是有些了不得的。”敏君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爹爹得了金陵送过来的信,原想着是老太太、太太又要说什么话,吩咐什么东西的。自然,这个心里头也是有的,但另外一件,却是说大jiejie与人私会被撞破了。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大jiejie尚未出嫁,如何当得起那些个流言蜚语的。因此,伯伯伯母便想着将她送到这里来住一阵子。待得风头过去了,再接回来也是不迟的。”

    “原是这么一回事。”繁君皱了皱眉头,脸上便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鄙夷来:“往日里倒是瞧不出大jiejie有这等心思的。”她是正宗的教养出来的女孩儿,听得这些话,便是有些厌弃璧君。

    “不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敏君看着她这样,便少不得劝说两句:“大jiejie虽说起头的时候与我们脸色瞧,但到了后头,待我们也还算过得去。咱们也是堂姐妹,至亲一般的,不说这事儿有些古怪,就算真是如此,咱们也不能失礼了。”

    “jiejie且放心,这我自然晓得的。”繁君听得一笑,却是没再将这话题提上一句话,只顺着话转了几个弯,便是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听说今儿书院的人也是过来了?”

    “自然得过来,前头还好说,现下外头可是有些刹不住风声了。这青燕书院若是想要讨个好,自然要将这事掰扯个清楚明白,分毫不差的。若是不能,不说咋们家如何,就是那些投到那里的人家,只怕也不会瞧着舒服呐。”

    繁君笑着应了两句,脸上却是一片霞光艳艳,瞧着精神劲头也是极好,叽叽呱呱了半日,也没见着眼皮子耷拉下来。倒是敏君,应承两句后,着实有些累了,便再说了两三句话,便是站起身回去。

    见着她如此,繁君也没有多留,只是顺溜说了两句话,便令丫鬟婆子好生扶着敏君回自个的院子里去。对此,敏君也没多说话,只想了想,就是站起身,径自离去。

    没想着,她这会子才是走入屋子里头,就是有个婆子请安道:“姑娘万福如意,且受老奴一拜。”

    “赶紧扶着老人家起来,我可受不住这些折寿的话。”敏君忙是令人扶起了那个婆子,打量了她几眼,见这是个眉目慈和,眼神温润的五六十岁的婆子,便使人扶着她一侧好生坐下,一面笑着道:“竟又是打发了你过来。我虽是喜欢老城的人,但嬷嬷年岁大了,只怕经不起这些个事儿,若是一个不好,岂不是我的过错。日后真还有这样的事,却是早些说一声便好,哪里来的那么多虚礼虚词的。”

    “姑娘说笑,奴婢却是不能的。”那婆子笑着上前来将一个匣子递与敏君:“这个是我们二公子,见着今儿花蕊上面的露重极好,便使人取了一些。有些做了糕点,有些做了旁的东西,姑娘且尝一尝味道如何。”

    “苏瑾特特送来的,岂有不好的,自然是好的,他方送来的。”敏君笑着应承两句,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只瞧着那婆子仿佛有些要说不说的样子,便又探头询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儿?嬷嬷尽管道来。”

    抱歉,因为想着要全勤奖,所以先是设定好了再去码字的,额,稍微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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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事出

    “这,老婆子也不敢多说。”那婆子仿佛有些迟疑,瞅了敏君两眼,见着她依旧是神色淡淡的,并不见多少异样,心底便越发得迟疑,好是半日过去,方有些断断续续着道:“不知道姑娘知道金陵出的事儿么?”

    “金陵的事儿?”敏君眉头微微一挑,脸上便显出一股子似笑非笑着的意思来:“嬷嬷这话,敏君倒是不清楚了。今日竟不是来说话的,而是特特来嘱咐告诫敏君的不成?”金陵的事,又让这婆子这般期期艾艾生怕得罪自个的,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璧君那起子事么?

    这可好,这边的事儿才是分说完了,苏家竟也为了这个事儿过门来,真真是可恼。心里头这么想着,敏君脸上不由得带出一些来:“这事我也没什么说的,毕竟我们家也是方才晓得的。到底是堂姐妹,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嬷嬷若是要在这上面说什么,我却是不能奉陪了。”

    “姑娘说的奴婢都是明白的。”那婆子见着敏君越发得有些恼怒,想了一想后,还是凑上来解释道:“这事原就与姑娘无关,只是我们家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晓得这件事,也弄不清哪个人在她老人家面前种下火来,竟是特特遣了丫鬟婆子过来……”

    “这又是哪里来的事儿?”敏君先是一愣,后头却是想明白了,那苏家老夫人竟是打量着她是那等不知羞耻的,生怕也出什么丑事,故而特特派了丫鬟婆子送与她——说这是伺候,但根子上说不得就是监视呢:“原是我小儿家家的,没见过多少世面,倒不曾听到这些事儿,嬷嬷还是与我一并去母亲面前将事儿回说一番。只要母亲许了,我自然无有不准的。”

    “这……”这婆子仍旧有些犹豫,想了半日,才是吞吞吐吐着道:“这人过来,自然是随姑娘安置的,何必……”何必告诉孟氏这个那个,只当做是随常的馈赠就行了吧。

    敏君冷笑了一声,目光透着一丝冰冷:“嬷嬷这话,我竟是不大明白,难道我与母亲至亲母女之间,还瞒着什么不成?若是这事儿使得,嬷嬷自然不必说的。纵然使不得,这徐家是母亲当家做主的,她的性子您也明白清楚,虽然最是个温和慈善的,但礼数规矩管理家事上面却是从来不错的。我这儿多了几个丫鬟,她如何不会细细询问清楚?到头来仍旧是一般的结果,何苦这时候瞒着,到时候闹出来都是没脸儿?”

    “这也是老夫人左性,暗地里派过来的,连着奶奶都是不清楚的。”见着敏君是油盐不进,拿准了事情不撒口,一心一意要将这事从头到尾说出来,这婆子暗自苦笑,只觉得差事棘手:“实话与姑娘说,纵然收下了,也是没个什么妨碍的。”

    “好了。”敏君听到这里,越发得冷笑起来,只将那茶盏放回到原处,抬眼就是与那婆子一个凌厉的眼刀:“嬷嬷您照实儿说,我也照实说。虽说我年岁不大,事儿听得也不多,但母亲也是身传言教,规矩礼数世情道理从来不敢怠慢的。这丫鬟婆子是不是好意,你我都明白若我真是收下了,岂不是一辈子落个把柄,让人笑话拿捏我倒是想留个体面,只当没听清楚这里头的意思,但说到后头,你倒是将我当做三岁小儿随意糊弄了。这事说出去,我也不怕什么,若是真的看不起我这么个人,想要退婚,只管说来。明日我便与父母到苏家分说分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白白说开了,退了婚事,我也认了”

    “姑娘如何说出这些话来”那婆子听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这件事,原是老夫人叶氏暗地里的一点小心思闹出来的,其他人等并不晓得。她也是知道,冯氏与苏